好像我是一條麻煩的小病狗。
再次清醒卻依舊疼痛的紐貝意識到自己似乎得了什麼嚴重的病,可能要花很多錢。
“……青……青……”
紐貝辨認出面前的男人在着急講着什麼,但他聽不清,隻能又低下頭去碰對方的手心。
新主人看起來很難過,應該是在為他發愁,紐貝抿抿唇,盤卧在床上想告訴對方可以把他送回教管所,他沒關系的。
男人另一隻手摸上了他的耳朵和後腦,暖烘烘的。
有另外一個人蹲到了他面前,穿着白大褂,紐貝認出來這身衣服,是醫生。
醫生也在試圖說些什麼,紐貝搖搖頭,擡起右前爪碰了碰自己的耳朵。
我聽不清。
他不知道面前的兩個人能不能看懂。
穿着條紋西裝的新主人很容易理解了,他動作略顯匆忙,從兜裡掏出些什麼夾在了紐貝的耳朵上,涼涼的,紐貝克制着自己甩耳朵的沖動,耐心等待男人的動作。
翛地這麼一涼,“滋滋”的電流聲過後,世界的聲音蜂擁而至。
滴滴滴作響的儀器聲、男人摩擦他後腦勺的簌簌聲以及白大褂醫生的聲音。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聽到對方失真卻清晰的聲音。
感覺怎麼樣,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紐貝動了下落在床沿的爪子。
很疼,渾身上下都很疼,疼到他甚至分不清哪裡不疼。
但新主人想要的應該不是這種回答,紐貝想。
沒人喜歡一隻病狗。
但在開口決定隐瞞情況那一刻,紐貝忽然猶豫了。
如果誠實告訴新主人,對方或許會更早把自己送回教管所,不需要再在自己身上勞心勞神。
還沒來得及讓他張嘴,他的新主人,開口了,“很疼是嗎?”
他這麼問道。
似乎是驚訝新主人的敏銳程度,紐貝順水推舟,小幅度點點頭,換來男人在他頭頂更小心地摩挲。
“能給他上止疼嗎?”新主人又開口了,不過這次對話的對象換成了那位醫生。
止疼,聽起來是會讓他不疼的東西。
但這種東西,應該是需要錢的,紐貝擡頭想要阻止對方繼續往他身上花錢的想法。
他有些懊惱,如果知道對方還會有這種選擇,他就不點頭承認在疼了。
“不、不疼,貝貝不疼。”
他搶在白大褂醫生之前開口,喉間的幹澀讓他發聲稍顯停頓。
面前兩個人似乎頓了一下,紐貝敏銳看到兩人臉上的訝異。
他覺得這兩個人似乎不相信他自己的話。
但緊接着,紐貝又聽到白大褂的聲音,“貝、貝貝,”
明明嗓子不幹澀,醫生叫他的名字時也顯得不太流暢。
可能不太清楚自己的名字,紐貝理解每日都有大量工作的醫生。
“你還記得今天是幾月幾号嗎?”醫生忽然這麼問他。
“等下再說這些,先給他補一下止疼。”新主人又講話了。
今天幾月幾号。
坦白講紐貝并不知道,因為他活在教管所中,也沒什麼能看到日期的工具和機會,隻知道日出代表一天開始,日落代表一天結束。
太過專注思考問題,以至于紐貝忽略了醫生往點滴裡加止疼藥的動作。
“9月?”
面前的兩個完人在努力放松自己的面部表情,犬類非完人對情感特有的敏感性還是讓他感知到兩人掩蓋之下的不自然。
是他說錯了嗎?
紐貝慌忙補充道:“我隻知道前幾個星期是開學季,聽隔壁的貴賓狗說的,我不太清楚月份。”
“也有可能現在是10月……”
他聲音低下去,又覺得自己的慌張沒來由,明明是想讓他們把自己送回去的,怎麼還會害怕在他們面前表現不好搞錯事情。
趴下頭去,把頭放在自己搭在一起的前腿上。
他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貝貝,”
是那個穿西裝的新主人,他的手一直放在紐貝身上從未離開,顧及着連在身上的線子的同時輕輕撫在紐貝身上,瘦削的脊骨在手心裡憐惜地不停撫摸。
怎麼了?
紐貝又用鼻尖拱了拱對方近在咫尺的小臂,和涼涼的鼻尖比,對方的體溫熱熱的。
“你知道清城嗎?”
他問得很慢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