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艙門的第一步,幹燥的、寒冷的空氣蜂擁而上。
“啊切!”
不願意拉拉鍊的小狗猛地打了個噴嚏,自己在宋青柏擔憂又暗含譴責的目光下把羽絨外套的拉鍊拉上。
拉到了下巴處。
本來因為困倦趴在腦袋上的雙耳充血立起,把白色的絨毛帽子輕松頂起兩個小小凸起。
顯然他現在是一隻失去信譽的小狗。
剛剛還念叨着自己很熱,皮毛很保暖的紐貝心虛地把自己在飛機上揪下來的助聽器戴好。
試圖從宋青柏依舊不離身的視線裡躲開。
約莫一分鐘後,沒再打噴嚏的他讓宋青柏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紐貝悄悄松口氣。
和南方截然不同的空氣濕度,讓他接觸不到寒風的左肩舒服了許多。
即便剛剛在飛機上宋青柏一直努力按摩讓這隻胳膊輕松一點,潮濕的空氣以及變化的壓強還是讓他不免受罪。
走在廊橋側邊的紐貝注意着人流,小小伸了個懶腰,舒緩在飛機上躺久的身體。
那些寒冷因子頓時見縫插針鑽進他的衣服裡面,紐貝寒毛乍起忙不疊放下手臂,微微弓腰,試圖蜷縮以回暖。
宋青柏正津津有味欣賞小狗這出可可愛愛的默劇,旁邊忽然傳來讓兩人都有些陌生的笑聲。
他和紐貝同時轉頭去看。
“抱歉,情不自禁,你太可愛了。”單手夾着機票的男性完人在注視下很快道出原因。
“我剛剛和你們一起在貴賓室,所以,很優秀很及時地處理。”
他揚聲誇贊着紐貝幾個小時之前的行為。
男性完人摘下自己臉前的墨鏡,伸出自己的右手,遞到兩人面前,“認識一下,關駒,某個小集團的——”
頂着下巴的墨鏡腿敲了敲,片刻後他繼續笑着說,“姑且算是繼承人。”
宋青柏把右手提着的行李背包換到左手,空出的右手和對方一握。
“宋青柏,你好。”
關駒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腿,“我知道你,清浦大學法學教授。”
“我對法律很感興趣,之前還去清浦大學修了個法學碩士,可惜那時候沒能搶上你的課。”
宋青柏可不會真的覺得對方在為此表達遺憾,他往前一步,“多謝你對我家非完人的稱贊,但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堵在這裡說話比較好。”
宋青柏腳點了點廊橋地面。
處在下機口,這可不是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關駒看了看被擋在對方身後的紐貝,他爽快笑笑,“當然,但指不定外面的人比這裡還要多。”
“畢竟這裡隻有少數人。”
他在空無一人的廊橋上一擡手,指向了另一側正模糊能看見人影的另一架廊橋,“更多的人在那裡。”
那裡——和他們同一架飛機的經濟艙乘客。
紐貝盯着剛剛好擋在自己膝前的背包,聽着耳朵裡兩人的交談。
聽到這句話時,他不由得擡頭看向了另一側的廊橋。
正巧經過一家四口完人,兩個孩子叽叽喳喳走在兩位拿着行李的家長前面。
在說些什麼。
後面又出來一對長耳朵種非完人,如膠似漆貼在一起走過去。
再往後是扶着年長完人的短角種非完人,他們很慢很慢才從他眼前走過,中間有個背包的小年輕超過了他們。
紐貝走了會神兒。
“走了,貝貝。”
右手被重新握住的時候,擋在腿前的背包已經重又落到了宋青柏右手。
他們跟在那個男性完人身後不遠處。
紐貝不知道宋青柏後面又跟那個男性完人說了些什麼。
他想起剛剛匆匆一瞥——
那個聲稱自己叫關駒的男性完人穿着一看就造價不菲的合身西裝,袖扣、領帶夾綴着昂貴的寶石,皮鞋上沒有一絲灰塵和褶皺。
體型上比宋青柏矮一些瘦一些,但個子也很挺拔。
看上去很像宋青柏上班下班的樣子,除了頭發。
紐貝轉頭看了眼身側的人,難得輕松出門的宋青柏今天頭發上的發膠量明顯少了些,頭發全部後梳的造型還落下不少碎發,顯得比平時溫柔很多。
注意到小狗的視線,對方轉頭眼神詢問。
紐貝搖搖頭,重又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他們不一樣太多了,而且宋青柏更好看一點兒。
藏在衣服下的尾巴尖尖搖個不停,小狗握緊了身側人的手。
到酒店的途中好在沒有再遇見什麼和他們同樣乘坐了一架飛機、目睹了小狗救人、試圖上來搭話的奇怪的人。
宋青柏悄悄松了口氣。
成功抵達房間的宋青柏放下行李,緊接着,他掏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貝貝,你先自己休息一下,我處理完事情過來找你。”
按滅通訊器中三分鐘之前的工作消息頁面,宋青柏難得腹诽,他提前請好年假的意義是什麼。
他用了兩天年假,剛好用來放在路上。
工作是最容易扭曲時間的事物,沒有之一。
無事的時候覺得在工位度秒如年,給牛馬一個機會,牛馬将坐在滿員的衛生間裡不知歸途。
忙起來的時候又覺得工作簡直是時間小偷,擡頭已經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