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止她,每個人都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一排排、一列列,被人精心洗淨、擺放整齊的非完人以半人形式,懸挂在半空中。
目測10餘具非完人屍體,蒼青色的皮膚,裹着保鮮膜,腳腕被巨大的吊鈎穿透,以頭朝下的姿勢吊在繞房梁落下的繩子上。
倒挂的屍體。
倉庫裡的冷氣和夏季的熏熏熱氣猛地撞在一起,對流後翻卷升空,将幾個人從頭到腳包圍。
在寒毛乍起的同時,他們聞到了混在冷氣裡未能完全除幹淨的屍臭味。
“福爾——嘔——”
嗅感相對敏銳的狐狸非完人還沒能踏進倉庫,就把早飯交代在了倉庫門口。
甯蓉蓉顯然對此經驗豐富,幾乎在狐狸種非完人彎腰瞬間,她從口袋裡掏出袋子,“别漏出來,小心别破壞現場。”
沒辦法,過于敏銳的嗅覺有時候也會成為負擔。
她猶豫地撚了撚自己口袋裡另一個塑料袋子,目光看向已經進入房間的另一個犬類非完人。
“福爾馬林。”犬類非完人把狐狸種的話講完。
看起來應該是不需要了。
她緊跟其後,戴好手套和腳套開始勘探現場。
宋清城目光從屋裡的内飾一一掃過。
物什擺放整齊有規律。
兇手是個缜密的人,或許稱得上強迫症的地步。
一般這種人作案,除非神志不清醒,普遍具有一定偵察能力,查起來不會太容易。
發現他們犯案就具有一定的難度。
“這麼多具屍體,兇手應該很有經驗,這裡怎麼被發現的?”
他拿出自己内兜的小筆記本。
“其實不是我們發現的,分局忽然收到一封信,信裡就寫了個清河村,還給了把鑰匙。”
“局裡的警員正好趁着清河村翻新混進來,排查兩天才查到這個倉庫。”
小劉繼續說,“這裡實在太偏了,一查到我們就知道這事分局肯定處理不了,立馬就上報了。”
清河分局隻是個小警察局,連刑警隊都沒能組出一支完整的。
遇到類似這種棘手情況不得不找外援。
宋清城打着手機手電筒往裡看,“那封信呢,給我看看。”
“哦,好。”小劉來之前就預料到市總局要看這封信。
他翻出自己通訊器裡的照片。
是個很普通的褐色防水紙信封,上面的字是用打印機打印的紙張裁剪成的,沒有任何手寫字迹。
鑰匙也是普普通通的模樣。
“指紋呢?”雖然清楚應該是沒希望,宋清城還是多問了一句。
“鑰匙上有幾枚殘缺的指紋。信上隻有幾位經手的警員,信沒有郵戳,是一個完人小孩送過來的。”
“說是有人叫他送過來的,還給他遞了塊糖。”
“男的女的知道嗎?”
“當時正逢清河村頌恩節,全村都穿的大黑鬥篷。那孩子也沒太有把握聽見的是男聲還是女聲。局裡現在在排查監控。”小劉也明白事情的緊迫性。
兇手出于某些目的來此報案也是可能之一。
“頌恩節?”宋清城略有耳聞這個節日,不是全聯邦共度的節日,應該是清河村自己的節日,“那對方可能是清河村人?”
這是很容易想到的可能性。
小劉歎了口氣,“并不是,頌恩節前後是清河村人流量最大的時候,很多外來人來清河村參與頌恩。”
“就村口那個最高的建築,是個賓館,年年頌恩節供不應求。”
這可就麻煩了。
意識到從報案人這條路下手機會不大的宋清城盯着面前被一一撤下的屍體。
從體型參差以及尾巴上來說,是很多不同種類的非完人,再加上小劉并沒有報告附近非完人大量失蹤的報案。
或許他知道這些受害人的來源了。
“小白——”他叫了聲正在不遠處勘探的白榆。
“屍檢結果出來前,盡可能查一下死亡前後全聯邦關于頌恩節的失蹤報案。”
他用沒被手套包裹的手腕拍拍白榆的肩膀,這件事确實很難。
但冷凍過的屍體鑒定起來麻煩不小,時間也不會短,他們需要雙線并行确認死者身份,盡可能在最短時間内将兇手捉拿歸案。
“等等,你剛才說,你們今天才找到這裡是嗎?”宋清城想起小劉的話。
“對,我們是今天早上九點發現的。”
九點發現到通知他們過來,宋清城低頭看表,十點二十五,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這裡很偏僻?”
“對,五公裡之内都沒什麼人,這裡離上遊近,清河村主要建築在下遊。”
這是一個好兆頭,宋清城身後的尾巴不自覺微晃兩下,“現在還沒什麼村裡人知道這邊的事情對嗎?”
他接着問。
“對,村裡應該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這裡有個倉庫。”
很好,宋清城等的就是這句話。
“讓外面的警察把警戒線撤了。”
“什麼?”小劉驚呼一聲,緊接着他明白了宋清城的意圖,“你是說——”
“這裡的監控上噴黑漆,”宋清城手一指屋角的監控。
應該是兇手噴的。
“如果兇手和報案人确實是兩個人的話,或許兇手并不知道這裡已經被查了。”
事情順利的話——
甕中捉鼈。
“劉隊!劉隊!”清河村的警員跑進來,他臉上挂着細碎的汗珠。
“200米外的河邊,發現一具完人屍體!”
在一堆非完人屍體中冒出來一具完人屍體。
宋清城心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