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服輸的小狗頂着刺痛的唇,顯然不認可對方的評價。
他的肺活量足足比對方多了20ml。
怎麼也不該他喘得更厲害。
小狗恨恨咬牙,礙着面子不去摸自己痛感明顯的唇。
他轉頭撥回電話。
幾分鐘後,他放下電話。
“卡潤。”
他說了這麼一個奇怪的詞。
—
“卡潤”
紐貝睜眼時,他腦海裡多出這麼一個詞。
熟悉的布景讓他意識到這是醫院,手腕涼涼的,他不用擡頭就看見自己手上的輸液器。
對面座位有個小孩,被抱在媽媽懷裡,正睜着眼睛盯着他看,純淨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幾秒後,意識到自己現在姿勢的紐貝翛地蒸紅一張臉。
他被宋青柏橫抱在懷裡。
和那個小朋友姿勢一模一樣。
“青哥——”
他耳朵往前一擡試圖擋住小朋友的目光。
“嗯?——嗯!”
精神極度疲憊、眯上覺的宋青柏驚醒。
他頓了一會兒,放在紐貝身上的手蜷縮起來,“貝貝,還難受嗎?”
輕輕問出聲。
紐貝覺得對方講話好像有點慢。
或許是因為累。
紐貝努力挺直身闆,把頭搭在對方頸間。
他托着乏力的身體,左右搖頭。
毛茸茸的耳朵和發絲,蹭在對方頸間。
“辛苦青哥——”
他身體力行表達着自己的感謝,伸出舌尖舔在對方下颌拐角處。
這具僵硬的身體變柔軟了,“不辛苦,貝貝——”
“你的頭還疼嗎?”
宋青柏盯着紐貝,緊緊盯着紐貝。
“醒來就不疼了。”紐貝甩甩自己的尾巴。
虧他還以為昏過去前的劇烈疼痛是記憶複蘇的征兆,沒想到就記得一個詞——一個什麼詞來着——
貝貝怎麼這麼笨!
驚覺自己已經忘記拗口單詞發音的紐貝懊惱。
“那,你記起來什麼了嗎?”宋青柏更緊擁住自己懷裡的小狗,終于還是問出聲。
“記起來、記起來什麼?”心虛自己忘記單詞的小狗語氣飄忽。
這是記起來什麼但絕不是他不想讓對方記起來的内容,宋青柏松口氣,他讓小狗以更舒服的姿勢待在自己懷裡。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小狗未來再也不會痛苦。”
幸福的小狗不懂宋青柏在擔心什麼,他聽懂這是句祝福,搖着尾巴他笑着說好。
宋青柏在那張臉的笑容裡再難自持,那個女性完人的話在他腦海裡翻來覆去,化作刀槍劍戟穿透大腦,直直插在他的心髒上。
那顆心髒鮮血淋淋布滿裂創,透過孔洞,裡面是一隻傷痕累累的香槟色小狗。
他重又把這隻小狗撈起來,緊緊抱在懷裡。
—
幾個小時之前。
宋青柏不喜歡醫院。
從來都不喜歡。
他看着紐貝被放在那張床上翻來覆去檢查,一顆心髒好似滾落山坡的懸石,翻來覆去地疼。
不可抑制地疼痛讓他彎了腰。
宋青柏伸手壓在自己的心口處。
紐貝身上的羽絨服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那隻漂亮的小狗還窩在他懷裡,講着要吃樂園裡的各種各樣的甜品。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宋青柏拼命告訴自己,隻是發燒而已。
他摸摸自己的手臂,拼命安慰自己。
“宋教授?”
宋青柏轉頭,看到一個挺着肚子的女性完人。
他臉上的疑惑太明顯,女性完人又接着自我介紹,“我是,我是當年教管所的王琴。”她托着肚子虛虛笑了下。
緊接着,她頭往前探探,“您怎麼在這,是那隻靈缇、宋警官出事了嗎?”
她問得很輕。
見宋青柏盯着她,女人又開始解釋,“我沒有惡意的,婦産科就在走廊那頭——”她伸手往後一指。
“我就是剛看見覺得像你,想過來看一眼——”被冷待這麼久,女人臉上的笑容黯淡了些。
“你怎麼會叫他宋警官?”
宋青柏終于說話了。
隔着一個座椅,王琴坐下來“他自己和我說的,三年前他救了我的時候。”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幾乎不需要宋青柏的回應,王琴孕中無力的聲音繼續響起,“我一直、”她低下頭去,兩頰的頭發擋住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光線。
這小小的發簾給了她勇氣。
“我一直想和小宋警官道歉,為當年教管所的事。”
她兩隻手臂交叉擋在自己的孕肚前。
典型的防備姿勢,宋青柏坐直了幾分。
他在收養小狗幾個月後,就着手調查小狗過去一些資料,總要讓他知道小狗過去過的什麼日子。
出乎意料的明媚。
和他所收養的小狗相比,截然不同。
小狗相關的犬賽視頻被宋青柏單獨截出來,他反複拉動進度條,去看小狗挺着胸膛站上展示台的模樣。
自信、靈動、活潑,穿透屏幕的生命力讓他暗暗心驚。
屏幕裡那隻小狗不止一次挂着獎牌跑向台子邊,兩隻耳朵在腦後甩個不停,尾巴揚得高高的。
和現在小心翼翼,甚至經常睡着睡着床上不見人影的小狗完全不一樣。
多次清晨從衣櫃裡把小狗抱出來的宋青柏想不明白——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隻快活、自由的小狗成了現在的模樣。
王琴雙手上下搓動,更緊環住自己的手臂。
小狗性格改變原因的一角就要展示在他面前。
“當年在教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