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栀消失了,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回來不久的張齊,兩人很有可能是一起消失的,要麼是兩人一起邀約着一起離開珞城,要麼就是扶栀被擄走的,荀木讓人翻找了全城都沒有找到。
時柒看了扶栀給言恪的信箋,的确是離别的祝願。
“你姐姐有跟你提過要離開這裡嗎?”
言恪經此一提醒,想起那夜的張齊說要帶扶栀離開,可轉念又覺得姐姐不會抛下他,不敢相信是那個事實,他雙目毫無神采,嘴唇阖動了幾下終于發出了聲音:“張……張齊說要帶她離開這裡,但我相信她不會丢下我的!而且她哪怕真的跟她走了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跟我告别的!她一定是被張齊那王八蛋給騙走的!”
說着又難掩哭泣,言恪拽着那香囊,太過用力以至于手部起了青筋都不曾察覺,臉上的淚滴在上面暈開一處深色。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誰都懂這香囊裡的東西對他來說份量有多重,若不是決心要走或是不到合适時機,扶栀也許都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交給他。
“向亶州送去檢舉揭發信箋的人是你?”一旁深思許久的荀木突然問道,看到言恪怔了一下沒有反駁後又說,“因為現在在整個珞城除了扶栀本人,隻有你最想讓扶家翻案。你說你曾參加過會試,想來也認識一些外地的人,說不定還曾見過我,所以我來到珞城後,恰逢又遇到一樁命案,你知道縣衙會強壓此事,因為在他們眼裡死了個瘋子不過跟死了個蝼蟻一般不值得人在意,所以你借此時機,連同扶家命案一事向亶州知府揭發。你希望我幫扶家?”
言恪擦了眼淚,少年挺直了背,有了幾分初見時的朝氣,他先是朝荀木行了禮後說:“不愧是名不虛傳的荀大人,小生仰慕已久。小生的确在亶州見過大人您,的确如您所說,我希望大人幫查出扶家一事,順道把縣衙的毒瘤清除幹淨。”
“被分屍的案子,是誰做的?”荀木又問。
言恪搖頭不知。
“這城中傳言裡的女鬼哭聲,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有嗎?我從未聽到過。”言恪覺得莫名,而後又說:“姐姐失蹤,多半也和張齊有關,張齊此人,不簡單,單從他突然回來,說的原因相信您也不會相信。我也沒有刻意诋毀,至于什麼證據,我乃一介小生,也沒查出來,煩請大人不可輕易放過,也勞請大人,幫我找回她,她是無辜的。”
荀木思索一瞬後應了他。言恪得了應允終于能松一口氣,但心裡提起的心遲遲沒有放下,他從縣衙走到家中一路上手腳都不受控制地在顫抖,剛坐下又坐不住,滿腦子都是各個地方在輪流轉,他試圖找出扶栀最有可能被帶去的地方。
除了趕考的那段日子,他都一直都與扶栀朝夕相處,從未見過她出城去什麼很遠的地方,張齊到底把她帶去了哪裡。
言恪想得頭疼,低頭間看見地上落了一張紙,拾起來看,是他完全陌生的字迹:今夜戌時,一人來扶家舊址,切記不可告知旁人,否則你将永遠見不到她!
言恪為了扶栀的安全沒打算立刻告訴荀木,但想了想還是為自己留了後手,他寫了封信交給鄰居,并交代對方,若是在他出門兩刻鐘後沒有歸來便将此信交給縣衙裡荀大人。
日暮時候天色将黑未黑,遠方天邊泛着一層層極少見的紅色,像一條長長的紅綢子随風飄在空中,映得底下一片紅暈。一柱香煙袅袅而上逐漸融進風裡,扶栀就迎着這風揭下了面紗,巧梅杏眼,姿容依舊,除了那散不去的惆怅,這些年從未變過。
她身前原是扶家祀堂,如今被燒得黢黑,沒有燒斷的橫梁倒在裡面,支撐出一個四方角落,隻剩半邊的香案上擺放了幾個靈位。
扶栀的腳邊跪了一個人,那人怒睜着眼睛看她,她倒是不為所動,抓起他的頭發用力往地下磕,迫使他向那些靈位磕頭。她說不出話但也不用多說,她隻需要做就夠了。
兩人對視間,一人瞋目切齒,一人則是紅了落淚。
這一天,扶栀等了四年。
張齊最初的确是扶家的家丁,他從外地來,見過許多新鮮玩意兒,又練了一嘴甜言蜜語,很快借着時機與扶栀關系變近。
扶栀自小都是喑人,即便家中财厚,雙親也加倍疼愛她,但她也時常被人瞧不起,哪怕是下人也敢對她使幾分臉色,是張齊主動找她,學了手勢語跟她交流,時間長了些,扶栀很快淪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