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冬的邶都已是結了霜,溫度降了不少,白晏來得匆匆,發間上沾了濕氣。時柒倒了杯熱茶給他緩緩,問道:“白公子,你這麼急着趕過來,是因為祁南世子的事?”
白晏仰了一口香茶,溫熱從嘴邊滾至肚中,精神從寒風中緩了過來,他歎道:“是啊,想你們這才到邶都,不過一晚就出那麼大的事,祁南也是我好友,我此番也是來看看。”
“那怎麼先到了這客棧?來找霜陽?”時柒見他喝茶喝得急,又給他添了一杯,熱氣袅袅而上,本是很近的距離,不知是不是隔着霧氣的朦胧感,白晏聽着她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悠遠綿長。
白晏笑着解釋道:“打聽到你們住這兒就順道先過來了,竟不知霜陽兄不在,有多叨擾姑娘了,還望海涵。”
“不是什麼要緊事,公子不必客氣。那你再等等吧,他應該快回來了。”
白晏輕笑附和,又執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時手未離杯,指尖輕扣杯壁,約莫扣了十幾聲才停下,時柒順着看過去,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公子可是有話說?”見他一瞬間的驚訝,時柒了然,“沒關系,公子有話可以直說。”
得了應允白晏似乎放松了些,他不再手握着茶杯不放,往時柒方向傾了傾身子,眼神帶着驚恐又饒有興趣的樣子,他壓低了聲音問:“我來的路上聽到一些坊間傳聞,說是此次祁兄出事是同他同行的苗疆女子做的,可那日我看他倆像是在談情之中,這個女子看着不像是如此狠毒之人,到底什麼仇怨才會殘忍?會不會……會不會是南蠻的奸細?”
這個可能性,時柒倒是沒想過,但她心裡總覺得,還是與葉初南關系要大一些,但也不排除兩者共存的情況。
“在沒找到姜汐之前,什麼都有可能性。案件一類我不是很懂,霜陽回來了你可與他談談。”
“我還聽到一些傳聞,說是,連線師可以修補靈魂?當真如此奇特?”
聞此時柒目光閃動,剛想用話搪塞他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說話聲,随之荀木便踩着寒風進來了。見到白晏他也驚訝:“沒想到你腳步挺快,這麼快就趕到邶都,是要去将軍府嗎?一起吧,我正好去拜望大将軍。”
白晏木讷地點頭:“一起吧,我此番來就是順道慰問大将軍的。”
荀木牽着時柒往門外走,白晏緊跟其後。
“與蠻族勾結?”荀木聽到白晏的猜測,這個可能性他不是沒想過,但現下結合那些命案來看,他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為了打消這個很小的可能性,荀木還是派人去查。“甯可枉費精力,也不錯失任何一個可能性。”
将軍府上,北風呼嘯着白幡,嗚咽聲從未停止,府内一片蕭條,祁夫人趴在棺木旁久久不願起身,肝腸寸斷說的便是如此了。大将軍一生戎馬天下,征戰沙場隻流汗從未流淚,如今眼眶裡都是溢着淚,近乎是一夜白頭。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痛,他們的難過。
荀木和白晏上前慰問生者,大将軍依禮接着。
“将軍節哀,還望保重身體。”
“多謝你們還特意來探望,希望盡快捉拿兇手,為我兒報仇。”
“将軍安心,一定會的。”
語畢,下人來傳話,說是蘇家小姐來了。
時柒多次聽到荀木談起這名女子,溫婉可人,樣貌也是這邶都數一數二的好。如今見到人了,果然不假,隻見她踩着青石街走過來,步步生蓮,是有古代書香世家出的氣質風華。許是因為悲傷過度,她的眼睛泛着紅又無神。
走到近了,才一一行禮。因着祁蘇兩家的世家關系,大将軍也視這孩子為己出,打小所有人都看出蘇子衿的心意,本來是親上加親的姻緣,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他一時悲怆難抑,道:“蘇閨女啊,是我們祁家對不住你,難得你不計較還來探望。”
“祁伯伯言重了。”蘇看了一眼堂中棺木,眼淚又流不止,“是我,今生與他無緣。”
聞者傷心,時柒隻歎造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