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眼前失去最後一絲光亮,各自掏出照明的法器,探尋着暗道一路前行。
姜應啼放慢腳步,慢慢墜到隊伍的最後方,這裡淮知環抱着手臂,木楞地低頭走路,不知道在想什麼。
姜應啼瞥了一眼他出神的模樣,開口道:“還在想那個小皇帝嗎?”
“師姐怎知……”淮知驚訝地擡起臉,腦海中戛然又閃過床上之人枯瘦的屍骨,他幹吧地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一瞬間無言。
“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你的為人我還不了解,”姜應啼無奈又恍然地看他,“太後雖惡毒,但你與小皇帝幼時以兄弟相稱共處過幾日,你性子雖然有些倨傲,但最是重情,如今他這般橫死以寝殿,想必你也是于心不忍。”
“那時父親……那個男人來院子裡瞧我們,他也一同來了,他自持端重,對我以禮相待,雖然面容有異,性格卻純真良善,我們隻相處寥寥幾天,談不上感情深厚,可看他那副樣子,我并無暢快之感,而是煩悶不已。”
“我覺得我……”
淮知頓了頓,面容痛苦地皺起,似在躊躇。
“那我們便去找出幕後真兇,替他報仇。”
前方人頭攢動,姜應啼平靜地看着前方,這條路走了許久都沒見到盡頭,也不知通向何方,她拍了拍淮知的肩,知道這也是此刻他心中所想。
“好。”
淮知愣了愣,倏然轉頭,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旋即堅定地點頭。
前方之路逐漸縮窄,似乎是要行至盡頭,淮知估摸了行走的距離,竟已經幾乎越過了皇宮。
他看到隊伍停止在一石門前,為首的謝慈摁下了門側凸出的石塊,一聲輕響過後,沉重的石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到了。”前方有人喊了一聲。
“走吧。”姜應啼加快了腳步,越過了淮知,從一衆人中擦肩直行。
隻反應了一瞬,淮知便很快呼出一口氣,提劍跟上姜應啼。
鑽出隧道,姜應啼先是環顧了一圈,周圍依舊是暗紅色令人壓抑的高大宮牆,她們還在皇宮内。
比起先前所見的富貴奢靡,此處的光景可謂是荒蕪,房宇年久失修,屋頂有幾處清晰可見的破洞,牆根長滿了雜草,就連宮牆都斑駁暗淡,稀稀拉拉往下掉皮。
一個弟子驚奇道,“皇宮内竟還有這種地方。”
“當然有。”
淮知打量着這個獨居一隅的小院,冷哼了一聲,“皇宮之内這般荒涼偏僻之地,自然隻有冷宮了。”
“冷宮!”
“莫非這些故作迷雲的妖邪之事是宮中被廢的妃子搗鬼的。”
有人贊同道,“的确有可能,這皇宮中被廢黜到冷宮的妃子有哪個不是怨氣沖天,這憋急了要報複也不是不可能。”
幾個弟子七嘴八舌,衆說紛纭,一下子由詭異的妖邪之事變味成了宮中逸聞。
此刻姜應啼已經走到了破舊的房宇前,這裡窗戶前的砂紙以及被時光侵蝕了個幹淨,透過窗戶裡面蛛網密布,家居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上去實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她正一寸一寸認真的觀察着,姬沉淵無聲無息像遊魂一樣湊到了她的耳邊,“你瞧。”他往後瞥了一眼,“這青雲宗帶出來的弟子着實吵鬧又無用。”
“特别是那個,”說着他擡了擡下巴,目光不善地遊移向謝慈,“青雲宗首徒。”
“……”
姜應啼老早就有那種莫名的感覺了,姬沉淵不喜歡謝慈,或者說暗地裡對他抱有很大的敵意,瞧瞧這話說的,都不是暗地裡了,明着讨厭人家,堂堂妖尊大人,與三歲小兒無甚區别。
她收回目光,淡淡道,“還好吧。”
“還、好、”姬沉淵怒極反笑,他冷哼了一聲,一字一頓将姜應啼的回答重複了一遍,語氣怪裡怪氣的,惹得那邊開始掂量起門鎖的姜應啼不禁擡頭又看他一眼。
這些日子裡姜應啼對他的千依百順讓他一下子晃了神,以為她會厭烏及烏,同他一道讨伐那謝慈,但他忘了在姜應啼心中謝慈仍是她的未婚夫,未婚夫與一個外人,親疏之别顯而易見,她自是護着他的。
他單手扶額,自嘲般冷笑着,睜眼看她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姬沉淵隻發覺渾身血液都沖上了腦袋,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這邊,姜應啼發現雖然裡屋沒有居住過的痕迹,但這個門上的銅質把手有一側光亮無灰,顯然是被人觸碰過的。
看這個位置,是有人用右手拎起了把手,那人準備開門卻躊躇猶豫,沒有打開,那然後呢,他去了哪呢……
門檻下有一處灰塵稀薄的痕迹,看着像某人過長的衣擺一路拖曳産生的痕迹,她蹲下身,順着這到淺痕一路看過去,痕迹消失在拐角,通往了後院,姜應啼起身,準備跟去時注意到了姬沉淵晃悠的身體。
“怎麼了?”她心中一跳,身體前傾,一個大跨步,立馬扶穩他的手臂。
“沒事。”姬沉淵用力的拂開她的手,他不是真的暈,而是那一瞬間的氣憤讓他産生頭腦眩暈的幻覺,他飛速的意識到後卻别扭的移開眼睛不去看姜應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