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鸢松開槍,手肘往後一捅,以他和陳舒杭的個人素質差距,陳舒杭根本躲不開的。
可戴着項圈的陳醫生輕飄飄地放棄了對手下人的牽制,早有預料似地側身避開。
是監控照到了忻鸢伺機而動的手。
陳舒杭被控制了。
忻鸢目标明确,趁着陳醫生閃到一邊的時機撐起身體,手腕發力,遊刃有餘地反擲出螺絲刀,十字螺絲刀飛過一條直線軌迹,尖銳端擊穿了五毫米厚的玻璃。
他射擊練得好,投擲也異常精準。
玻璃爆開,碎片撒落,和螺絲刀一同墜在下方的台階上。
陳舒杭在監控損壞後呆愣了一秒,旋即摸出白大褂兜裡的手術刀,在五指間慣性動作地挽了個刀花,重新攻過來,刀尖對着忻鸢的後心。
不愧是專業醫生,會挑位置。
忻鸢翻身,面對面擒住醫生拿刀的手腕,一個手刀就要劈在頸側大動脈,陳舒杭朝後傾,硬拖着忻鸢摔下了樓梯。
兩人互相牽制着手上的動作,身位交替着一上一下,翻滾的過程中,小瓶子從醫生口袋裡掉了出來。
瓶子掉出的微響幾乎被扭打的動靜完全蓋過。
可陳舒杭就是在小玻璃瓶漏出口袋的第一刻清醒了過來,拼了命地要掙脫忻鸢的桎梏:“血……”
忻鸢揪準機會一次得手,劈昏了醫生。
大動脈的位置靠外力可以讓普通人短暫昏厥幾分鐘。
摔到六樓,他以半跪的姿勢穩穩落地,随即拎麻袋似的拎住陳舒杭脖子上的項圈,丢完東西空出來的右手此時已多拿了一把小巧工具,繞到頸後給陳舒杭解那差點害死人的項圈。
老闆家裡的項圈拆卸工具被他帶出來了幾個,砸監控的小螺絲刀是其中之一。
拆開後,忻鸢從陳醫生的脖子裡拔出一根針。
他現在脖子上也有個沒長好的針眼,是殺狼的晚上被注射鎮靜劑和肌松劑留下的。
做完這一切,忻鸢彎腰撿起了小瓶子。
樓上的蝴蝶旁觀完整場黑羊間的内鬥,慢悠悠地飛下來。
它是被派來保護陳舒杭的,毒性極強,普通的白羊根本不敢靠近,卻沒對忻鸢動手。
不是不敢,而是沒必要。
動物對人身上釋放出的善意、惡意或是殺意,總能盡數察覺。
鳳蝶停在了忻鸢左手中指的關節處,像一枚戒指,随着他手上開瓶子的動作晃動。
“我認得你,”忻鸢沒看蝴蝶,但是對着它說話,“不對,我認得的不是你,是你的主人,他當時帶的也是一隻紅蝶,和你長得很像。”
他把液體倒在手上,起初瓶口傾斜小,異常濃稠的紅色血珠隻是一滴滴粘在他的指腹上,漸漸的,它們聚在一起,一道細細的血流順着忻鸢手指的弧度,彙入掌心。
“真是的,我說胡話了,蝴蝶的壽命最長也隻有十一個月,人的血液一年内更新三次,當年的蝴蝶早死了。”
他看着那些血液一點點凝結、産生變化,最終,他的掌心生出了一隻全新的蝴蝶。
湖水般的藍色蛱蝶。
瓶子裡的既是血液,也是蛹汁。
忻鸢将那隻成型的蝴蝶揮落,它不生氣,乖巧地落在陳舒杭身邊守着。
他上樓撿槍,背對着蝴蝶揮了下手:“你守着醫生吧,反正這是你主人的命令,他要是醒了想辦法勸他回市中心去,這裡不安全,紅色的我帶走了,讓它陪着我當作精神損失費。”
“你主人知道了不會介意的。”
他賣了個另一方大概率不會得知的面子,壓根沒和陳舒杭認真動手。
“……不對,他肯定不記得我了,出副本會模糊化記憶的。”
廣播一直在放,忻鸢用槍砸壞了音頻顯示器,停了,又試着破壞主機,主機的外殼似乎是用特殊材質做的,很堅硬,他毀不掉,意思意思踹一腳。
“這裡沒東西好找了,廣播台隻是一個看起來重要的空殼而已,”忻鸢喃喃自語,“該去電視台了。”
*
外面真的下雨了。
忻鸢一路跑過去,躲進另一邊的電視台時還是濕掉了大半衣衫,他想還好這裡不是什麼末日背景的副本,不然一場硫酸雨已經要了他的命。
關上電視台腐朽了大半的門,把風雨隔絕在外,他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了一圈。
和廣播台完全相反,地上到處是垃圾和枯枝爛葉,椅子倒了一地,彈簧和塞在裡面的棉花全露了出來,一層大廳的混亂到讓人無法在腦中還原它的大緻原貌。
忻鸢甚至懶得去按身後的電燈開關,頭頂那破燈能亮就有鬼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忻淵寫在便簽上笃定了藏着重要秘密。
極有可能是破局的關鍵。
不過正因混亂,他費眼睛地找了半天才發現有人進來過的痕迹。
狼果然進了電視台,忻鸢繞開那些躺在地上的破爛,在和廣播台相同的位置找到了樓梯。
不同于廣播台隻有向上的樓梯,這裡除了上行,還可以往下走。
帶着泥土渣的腳印落在下行樓梯上,忻鸢摸不準狼那邊到底有多少人,他怕沖突起大了翻車,決定先去上面瞧兩眼。
走到二樓,一片烏漆嘛黑,手機自帶手電筒的光照範圍小,沒什麼作用,忻鸢摸索到樓梯間門框邊上有一個按鈕,出于對自己反應能力和逃跑速度的自信,搓着手要勇于嘗試,戳一下。
真當他按下去,背過身就要逃跑,二樓并沒有出現什麼會置人于死地的怪物。
隻是他身後的房間,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将空間内的景象照了個幹淨。
裡面是個模拟街道,地方比起真街道不算大,兩邊隻開着幾家店。
天花闆上鑲嵌着一個黑色電子屏,上面寫着“測試已開始”。
“有點意思。”
忻鸢放松了肩膀,走進去。
他進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家食品店,把挂在牆上的、放在櫃子裡的商品盡數打量了一遍,随口問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是店老闆的人:“請問挂在牆上的速食包裝肉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