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都對黎聽頗有贊揚,隻是方向不同。
胡父誇黎聽能力學識,胡母隻一心瞧見了那漂亮的臉蛋與和順的脾性。
“阿越肯定喜歡!”夫妻倆背後也這般一緻肯定過。
“别啊,我聽阿越說,過兩個月學校有個小假,兩個禮拜左右呐,你不是還考慮今年去哪兒玩嘛,我聯系那小子,你和聽聽一起去,讓他給你倆做地導,曬曬加州的太陽!”
洛敏有些猶豫,說要問問黎聽的意思。
胡母說不急,還有個把月呢。
-
七月底,黎聽培訓課内第一次實踐,以場外連線的方式出現在演播廳。
那天的節目收視率平平,但搜索複播率卻成了台裡第一。
各大平台上,省台相關的話題tag出現了一個新詞條——财經台場外記者。
連線完從副台的棚裡出來的那天,恰好是大暑節氣。
手機裡忽然收到當年高中要好同桌的結婚請柬。
說是婚禮定在秋末,不冷不熱的天氣,再适宜不過。
但準新娘已經按耐不住雀躍之情,提前将請柬發送到她們這幫上學時要好夥伴的小群裡。
沉寂許久的小群像是平靜水面被丢入一顆巨石,激起千層浪。
狂熱的祝福後,有人問居然不是當年的Bking小王子,新郎換人了!
準新娘是她們這幫女孩子裡最早開情智的,念書那會兒和同校一個家境殷實的二代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一腔熱血、緻死相愛的誓言仿若還是昨日之詞,新郎卻在多年後的今日不是舊人了。
準新娘打哈哈道:年紀小,不懂事,瞎談談的,到時候你們可不準在我老公面前提啊,醋壇子一個,煩死了。
雖是抱怨,卻難掩甜蜜。
在熱火朝天的讨論中,黎聽也道了聲恭喜,說屆時一定到場喝喜酒。
有多年未聯系遠在大洋彼岸的同學問起黎聽和付嶼闊的狀況。
說他倆應該也快了,還笑侃要催催付嶼闊了,怎麼還不給仙女接回家。
底下立刻有人接茬,打掩護道:「不是早就接回家了,高三那會兒聽聽不就住他家。」
幾人跟隊刷頻,将這條不合時宜的消息淹沒。
片刻後,發言的人應是收到後台私聊,知曉了真實情況,回歸群聊後沒再提剛剛的失言,加入了對準新娘的調侃中去了。
黎聽退出聊天款。
省台大廈外,華燈初上,夏日熱浪蒸騰水汽,扭曲城市夜景,滾燙地表像是穿透鞋底,快要灼傷肌膚。
黎聽坐進車内時,看向天邊垂暮掙紮的落日餘晖。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夏了,也快要忘記那場盛大蟬鳴的熱烈節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家都在往前走。
她也該如此了。
-
十月底,實習生轉正後的福利假期來臨。
文馨還是選擇去她向往已久“長夏不歇”的普吉島,黎聽則是回家收拾行李,去赴一場橫跨大半個地球的約。
洛敏本說和她一起去,随後又覺得年輕人的局,她還是不跟着湊熱鬧了。
而加利福尼亞的烈日,她早在閨閣時就已領教過。
臨行前一晚,母女二人同枕而眠,洛敏将黎聽像是幼時一般樓在懷裡,鼓勵她去看看那個與普吉島相仿,卻又不同的城市。
就算與胡越沒看對眼也沒關系,甚至回來後決定一輩子不嫁人,就這樣陪在媽媽身邊,她也支持。
最後,撫一撫懷中女兒的頭,柔聲告訴她:“如果待得不開心就回來,媽媽永遠在家裡等你回來。”
胸口衣衫漸漸沾染濕濕熱流,懷中的人輕輕點頭,鼻音濃重,應了聲:“嗯。”
洛敏還有後半句沒說出口。
她在心中默念:如果再有機遇,就去做結尾吧我的小姑娘,好壞不重要,給你的不能釋懷,一個殘缺也好、完美也好的句号,從此之後,開心開朗地開始新的生活。
-
次日清晨,黎聽再次清點行李箱中的随行物,幾身衣物,以及滿滿當當的防曬瓶罐與遮陽所需的帽衫、傘類物品。
還有幾盒洛敏讓她帶上的線香,說是異國他鄉難免水土不服,細緻給她介紹了好幾遍不同品類的香所對應的功效。
确定無所漏缺,快要關箱時,洞開的窗戶吹進秋日的一縷晨風。
“叮鈴”一聲悅耳聲響,她擡頭看過去。
窗戶上的捕夢網在風中輕輕晃動。
淺粉與純白兩色羽毛,由墜着細鈴的珠鍊拴在網圈之下,搭配暈色蝴蝶、月亮等裝飾物,網繩編織的緻密夢網中央留有稍大圓洞,節節錯錯,在圓洞中央墜了顆紅色水晶。
切割巧妙的晶體,折射晨光,跟随捕夢網在風中輕轉,閃着細亮光澤。
她遲疑片刻,還是踩上桌邊椅子,将它取了下來。
關合的行李箱再次被打開,在整齊疊放的衣物上,添加新的随行物。
在全新的一天,黎聽踏上飛往昨日的班機。
十五個小時的時差,那裡沒有凋零的秋,亦沒有雪寒的冬,隻有不歇、熱烈,不眠不休的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