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繼續問:“那你打算去哪,留在加州嗎?”
付嶼闊收回視線,“挪威或者芬蘭。”
胡越“呀”一聲,調侃道:“和加州氣候截然相反的兩個地兒啊,夏天過膩了,想去感受感受‘長冬’了?”
付嶼闊微微垂眸,低聲應:“嗯,不喜歡夏天了。”
-
雲甯在黎聽的房間呆到後半夜才走,将兩隻空碗送去廚房,轉身離開的時候碰上了從院外進來的付嶼闊。
她的步伐在原地停頓了一下,看着走進來的人。
付嶼闊進來拿落在樓上客房裡的東西,看到雲甯後微點了下頭,徑直朝樓梯走過去。
拐過樓梯間平台,雲甯忽然叫住了他,“付嶼闊!”
腳步聲停止,他站在樓梯半程,偏頭看過來,沒說話,用眼神無聲地問她有什麼事?
雲甯抿一抿唇,“明天黎聽的歡送會,你來嗎?”
付嶼闊看着她,“什麼時候?”
“我們本來定的晚上,但是——”她停頓一下,“目前改到中午了。”
付嶼闊點了下頭,“嗯。”
算是允諾了他會來。
應完,收回視線,打算繼續上樓。
雲甯卻又開口:“那個——”
他的腳步再度停下,轉頭看過來,“還有事?”
她彎唇笑一下,“明天帶黎聽去Kenneth Hahn Park吧,她說那是她來加州除了好萊塢,最想去的一個地方。”
付嶼闊怔了一下,驚訝于雲甯知道他和黎聽明天的行程,也驚訝于黎聽竟然告訴了别人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沉默了許久,才動了動唇,回了聲:“知道了。”
從客房拿完東西,準備離開時路過黎聽的房門,付嶼闊的步伐停了半晌。
門縫下隐隐透出燈光,似是有低聲絮語從内傳來。
他猜出她應該是在給媽媽打電話。
他想起之前在國内,黎父病危入院,晚上路過她房間,總是會聽見她趴在床上和母親打電話的聲音。
少女朦胧鼻音帶有剛哭過鼻子的“甕聲甕氣”,聽起來很委屈,卻又佯裝無所畏懼,告訴媽媽不要擔心她,照顧好爸爸就可以了。
可挂完電話後,又會獨自趴在床上難過好久。
那時候,他都會很“合時宜”地敲響她的門,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偷溜出去吃宵夜。
那現在呢。
他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捏了捏拳,曲指舉至半空。
眸中情緒閃過一絲隐忍的無奈,幾秒後,将要扣擊門闆的手還是垂了下來。
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後,廊道昏暗的燈光斜斜拉長一道頹敗落寞的影子,須臾之後,影子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走廊盡頭。
國内這會兒正是下午,秋日暖陽從卧室的窗戶照進來,洛敏剛剛午休結束,坐在床頭和黎聽打電話。
盡管屏幕中的燈火昏暗,她還是看出了電話那頭的小姑娘微紅的鼻頭。
她柔柔一笑,“怎麼啦?這麼快就想家啦?我還想着今天主動給你打個電話呢,怎麼一接電話,就看到了一個在哭鼻子的小人呀?”
黎聽趴在床上,胳膊埋住下半張臉,聞言也不遮掩了,歪一歪頭,偏頭枕在了臂彎處,露出眼角濕亮的晶瑩痕迹。
她叫了聲“媽媽”,随後才繼續道:“台裡今天臨時通知,我後天提前回國了。”
洛敏在看到黎聽臉頰上蜿蜒的淚痕後,心不免揪了一下,沒忍住也跟着紅了眼眶。
“回來也好,跑那麼遠,媽媽也好擔心的呢。”說完,強撐着安撫地笑一下,“什麼時候到陵州?媽媽去接你。”
黎聽低聲“嗯”了聲,說了她改簽的航班号。
長長睫羽沾染濕意,上下撲扇,訴說無盡難過,沉默許久後,濕漉漉的眼眶再次有淚滴滾落下來。
她說:“對不起媽媽,我不喜歡胡越,也不喜歡加州,這裡的夏天一點也不長。”
這裡沒有她喜歡的長夏。
她一點——
都不喜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