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推移門緩緩閉合,溫靈從衣櫥前轉身,“陪阿姨喝會兒下午茶嗎?”
溫靈家祖業以茶起家,對茶道頗有研究,自己平時也愛喝茶,但付嶼闊從來沒那個耐心等她擺完完整一套茶道,就先一步端杯喝了。
但黎聽不一樣,能坐在那看她行完所有茶道禮,還滿眼亮晶晶誇她茶具選得好看。
黎聽其實本隻打算吃個飯就走的,聞言卻也欣然點頭,應了聲:“好。”
靜姨幫着将茶具擺到了六層的小露台,今日陽光很好,室外飲茶再适宜不過。
繁瑣程序走完,淡青茶湯由公道杯注入杯盞,溫靈熱情邀請黎聽嘗嘗,“外公自己的小茶園種出來的白毫銀針,你嘗嘗。”
黎聽端杯的手頓了一下,緩緩舉到唇邊。
溫靈也在此時察覺出自己言語中的不合适,“啊呀我這嘴,之前說習慣了,就忘了改。”
說完,即刻改口,繼續道:“阿闊外公先前自己搗鼓了片小茶園,種了好些品種的茶。”
黎聽淺啜一口茶湯,點頭笑着誇獎,“不輸正統。”
溫靈聞言也跟着笑起來,沉默片刻,才徐徐開口,“聽聽,你不要誤會,叔叔阿姨一直都挺喜歡你的,隻是——”
“你和阿闊,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又擔心是阿闊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也一直不敢打擾你。”
說着,她看一眼黎聽的臉色,“當然,緣分這種東西也說不準的,你和阿闊如何都不重要,叔叔阿姨都還是挺想你常來玩的。”
黎聽聞言笑一下,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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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靈和黎聽從樓上下來,付嶼闊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開着,财經頻道正在講解近期大盤。
紅綠曲線波折起伏,他側身靠在沙發,單手托腮,看得漫不經心。
聽見響動,緩緩轉動眸子看過來,眉頭微揚,“結束了?”
溫靈被他這一聲吓了一跳,轉頭看過去,“哎喲吓死我了,你還沒走呐!”
黎聽往沙發的方向看一眼,四目交彙,付嶼闊依舊是那副閑散少爺的姿态坐着。
她收回視線,提着包和溫靈告别,“時間不早了,我下次再來看您。”
溫靈連應兩聲好,“下次來直接給我打電話,或者聯系——荞荞,都行。”
黎聽點頭回好
走至玄關處換鞋,付嶼闊跟了上來,保姆阿姨會意,拿來熨好的西服外套,他随手接過,開口道:“我送你。”
小羊皮鞋幫穩穩套牢腳跟,黎聽擡頭看過去。
大門微敞,他逆着光穿鞋。
她坐在鞋凳上稍作思忖,還是默許了。
剛好,她也有事情要問他。
從付家公館出去,付嶼闊去開車,黎聽站在一從茶梅旁等他。
蔥郁小喬木,花色豔麗,黎聽轉頭多看去了幾眼。
花如其名,兩花之姿各占一半。
她忽然想起在祝思媛婚前派對上看到的高山杜鵑。
不急不緩的一聲鳴笛,将她從觀花之旅中拉回,偏過頭去,付嶼闊已驅車靠近。
輪胎碾過減速帶,穩穩停在她面前。
他單手扶方向盤,對她歪一歪頭,“上車。”
黎聽的視線又流連了陣茶梅花叢,打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輕微彈扣聲落鎖,安全帶系好,她想起他那天問她今天有沒有空。
“你那天問我今天有沒有空,是為了還我捕夢網?”
付嶼闊松掉制動,車子緩緩滑了出去,他輕笑一聲:“算是吧。”
算是,還吧。
黎聽隻當又是他想出的什麼戲弄她的法子,不再與他搭話。
駛過門前升降杆,主駕方位忽然傳來平緩一聲,“主要還挺想見你。”
抱着包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下,黎聽轉頭看過去,卻猝不及防撞入他看來的眼眸。
付嶼闊彎一彎唇,收回視線,重新聚焦前方。
“倒也不隻是現在。”車子轉向彙入主幹道車流,他繼續道:“在加州的每一天,我都挺想見到你的。”
路遇信号燈,車速降下來。
“期末周複習到吐的時候在想,你的大學生活是不是也這樣忙碌又枯燥,假期一個人待在家裡的時候在想,你是不是該和朋友出去玩了。”
說到這,他無奈一笑,“LA是真的無聊。”
其實倒也不是真的無聊,而是那些同圈留學生組的局,他根本提不起興趣參加。
小長假美好的豔陽日,大家忙着各帶女伴戶外野炊,隻有他在想如果她也在,應該也會玩得很開心。
各式奢牌上新,他依舊會留意女士區,碰到适合她的,還是會想買下來。
既悲觀又自我安慰地想:
萬一有機會再給她呢?
萬一她也會在某一天出現在加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