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眼角被擦掉濡濕。
說到這,他倒顯得委屈起來,“你看到趙觀南跟丢了魂似的,我要怎麼說出口。”
黎聽仰頭看他,嗓音帶有哭過的低啞,滿臉呆萌地不解,“你說什麼?”
見她終于不再掉眼淚,付嶼闊收回手,“沒什麼。”
說完,看着她紅暈為褪的眼眶,“已經不重要了。”
黎聽一貫對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敏感,過了好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改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你不會——”她滿臉驚疑,“以為我之前一直喜歡觀南哥哥吧?”
觀南哥哥。
付嶼闊垂眸暼她,沒說話。
黎聽抿一下唇,大喘氣一般改口:“趙觀南。”
“沒有嗎?”
盡管已經知道人一直就是喜歡自己,付嶼闊還是不信。
“在遇見我之前,沒喜歡過嗎?”
黎聽擰着眉開始回憶。
有嗎?
沒有吧!
她笃定搖頭,“沒有。”
付嶼闊繼續反問:“那你日記本裡為什麼夾着那麼多他中學時期的模拟考成績條?”
“我什麼時候——”黎聽不管不顧地急忙想反駁,忽然想起來好像的确有這麼一回事。
在遇見付嶼闊之前,黎家的确是和趙家關系比較好,她和趙觀南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但也絕對不是那種喜歡,就是很單純的兄妹情。
“我隻是把他當做目标啊,他的各科成績一直都是我們學校的記錄保持着。”
均衡發展,科科拔得頭籌,的确是一個強大的目标。
說完,她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過去,“你偷看我日記本!”
付嶼闊神情不屑,“我怎麼可能做那麼掉檔兒的事情,你在書房看書,自己東西不收齊就走,日記本掉地上,夾在裡面的成績條都撒出來了。”
這真不能冤枉他,他隻看了那些成績條,倒扣在地闆上的日記内頁他都沒看,隻将成績條重新塞進去,放回了桌上。
也不是不好奇她每天寫完作業,就坐那哼哧哼哧寫的日記究竟都記錄了什麼,就是覺得背着她偷看她的日記,很不尊重人。
但自那之後,對于他來說,和她朝夕相處的每一刻都是腹背受敵般的絕境。
進一步是她心有不甘,退一步是他舍不得放手。
出國的那天,他狠心割斷自己的執念,自以為那是放她自由。
他一直認為,是他的私欲将她困在了他的身邊。
而她在那個空調壞掉的下午,對他發出的禁果邀約,也隻不過是聽見隔壁陽台有關趙觀南和溫予甯越雷池行徑,而自甘堕落的行為。
黎聽努一努嘴,猜他也懶得撒謊,“好吧。”
-
洛敏晚餐準備得很開心,當然吃得也很開心。
付嶼闊當年的口味偏好,一應俱全的照顧到了。
吃完收拾桌面,黎聽想幫忙,還是被她拒絕了,“有洗碗機,反正又用不着我自己洗。”
說着,收拾了碗筷去廚房,不忘回身叮囑付嶼闊,“阿闊你再坐會兒啊!”
付嶼闊禮貌應好。
客廳的電視機開着,洛敏還是改不了年輕時愛看八點檔言情劇的習慣,萬年吃香的俗梗換了幾套皮重新搬上熒幕,還是很吃香。
黎聽陪付嶼闊坐在沙發上,電視機裡男女主演叽裡呱啦地說着台詞,海誓山盟,破鏡重圓,再配上應景BGM,很唯美,但實在和付嶼闊的品味不搭。
轉頭看一眼身邊的某人,靠在沙發靠背,微微歪着脖子,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露出一節喉結鮮明的脖頸。
看得還挺認真。
她拿過遙控器,問他:“你要不要換個節目?”
他看過來一眼,“不用,就看這個,挺好的。”
下午看财經大盤分析,晚上看八點檔。
什麼愛好啊這是。
黎聽也不管他了,放下遙控器,和他一起看向熒屏。
在一個女主角醉了酒,被男主角單手抱起,替她撿起地上的水晶鞋時,身邊的人忽然轉頭看過來。
視線實在太過灼熱,黎聽緩緩扭頭看過去,“怎麼了?”
洛敏安置好碗盤,從廚房出來,已經解掉了圍裙,撓了撓脖子,“那個聽聽,你蘇姨姨剛剛叫我去她家打牌,我去玩幾圈再回來啊!”
說完,對着付嶼闊笑一下,“阿闊你和聽聽玩。”
于是,黎聽就看着親愛的洛女士連她平日打牌必帶的招财手串都沒拿,就直接出了門。
真是去打牌才怪。
付嶼闊看着洛敏離開,開口問:“下周IH項目總部落址岷州,你來嗎?”
黎聽想了會兒IH項目是什麼,才想起是他那個公益項目的名稱縮寫。
Island of Hearing
她問:“哪天?”
他答:“下周五。”
在腦中過一遍那天工作安排,很遺憾地拒絕,“去不了,我那天有節目。”
付嶼闊微微偏頭看過來,嘴角嗜笑,“你就說想不想去就行。”
這還用問。
“當然想去。”
自高中那次實踐活動之後,她就再也沒去過岷州。
“我還挺想去看看當年那個小姑娘有沒有如她自己期望的那樣,走出大山。”
不管有沒有,至少确定她還健康地生活着,也夠了。
話音剛落,身邊的人忽然發出一聲輕笑,“你不看新聞的嗎?黎大主播?”
一語雙關,可謂嘲諷意味拉滿。
黎聽聽出了他是在說她笨,但又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發出這樣的質疑。
付嶼闊擡手看一眼腕表,拿起遙控器,檢索到晚間新聞頻道。
時間掐算得剛剛好,節目剛開播。
正式播報新聞前,主播對今日的要聞進行預告播報。
滑動的簡報小框從屏幕上一一滑過,最終來到岷州下周的公益項目總部落址。
項目形象大使的單人照印在首頁。
穿着純藍文化衫的小姑娘站在鏡頭前,毫無聚焦點的眼神,眼角卻彎出月牙弧度,潔白牙齒露出唇線,笑顔明媚,用手語比出“聽”與“看”。
黎聽忽地愣住了。
簡報滑過,轉去了下一則新聞綱要。
在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眼眶持續發燙之際,身邊傳來一道懶懶聲線:“你要是在哭鼻子,我就親你了。”
她将視線從電視上挪開,轉頭看向他,“什麼啊……”
付嶼闊看着她泛紅的眼圈,莫名就想起她待在他身邊的那幾年。
他自認自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可做不來夢中亵渎人家姑娘的事情。
那天在亨廷頓,應該是他刻意壓制自己不去想她的幾年裡,第一次夢見她,卻居然還是一個很沒個人道德感的夢。
但——
自重逢的那一刻,身體總比理智最先想靠近她。
就在剛剛,她落淚的時候,除卻幫她拭淚時的心疼,他還有點想親她。
黎聽沒哭。
“你剛剛問我,為什麼說那個哆啦A夢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
付嶼闊沒接話,看着她,等她說完。
她卻忽然笑了起來,“因為哆啦A夢有萬能口袋,對于我而言,你也有。”
哆啦A夢是大雄的造夢使者。
那付嶼闊就是黎聽的造夢使者。
她想,創造奇迹的從來不是超人,是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