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強烈的情感?那恐怕我靠自己的肉眼就行了——那這麼說的話,他的情感你是永遠别想探測到了。”
一人一狐之間的對話就是如此方便,不用名字,也不用任何示意,伊依通過“心電波”便能直接明白她說的是誰(何況這個“他”,根本沒必要用心電波)。“咋,你就隻關心他的啊?”
“随口一說,主要因為你說我對他的看法,‘起伏’比較大。”
“呵,那可是小伏、小伏、大起啊。”伊依看向那端着茶爐走在最前面的人,有些輕慢地擦了擦鼻子。
“雖然他沒有一天不嫌棄人的,而且幾乎每一句都直中要害,其實沒有惡意吧,但要說不傷人也确實是假的……但他偶爾有些話是真說到我心坎上的,比如剛才說的。這可和被‘揭老底’是完全兩回事啊,我會挺喜歡别人說中心聲的感覺的,我會因此産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歸屬感?安全感?滿足感?我不知道。”
“主人,這和你從小所缺失的東西有關,我了解,所以不奇怪。我現在就想讓你認真分辨一下,你剛才說的‘心坎’,是原主的,還是你自己的?”
“……都?”
“根據系統檢測,對這人和事,原主是完全無感的,所以那由此而生的、中等程度的情緒波動,全部出自你的内心。”說着,伊依忽然擡頭,眯起眼睛看她,“主人,你可疑啊~”
李慕兒呼出一口氣,不屑再理它,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些許疲态。這時,就見遊嶽走到她身邊,面帶真誠的關心:“慕兒,累嗎?唉,其實你不用跟着陪我們來後山的,你身子還沒完全好呢。”
“沒事的師父,我不累。”李慕兒輕輕一笑,含着幾分謝意,“自然風光能令人身心暢達,且與親友們于山間品茗傾談,此等雅事,我可不想錯過。”
話剛說完,另一邊響起了羁空的聲音:“呵呵,品茗傾談本身無疑是雅事一樁,但前後的準備、收拾,卻是難免瑣碎啊。”說着,他便伸手去“奪”那大小姐手裡的馬紮,“來,給我吧,經脈未完全修複之前,可不是能玩笑的。”
“不不不、不用不用!”李慕兒下意識躲開,看起來就像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麼危險物品,哪怕隻讓那老人碰到一下,都會引發特别嚴重的後果,“師叔,我真沒那麼嬌貴!我是有大小姐的名吧,可我沒大小姐的魂——”一番話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看見師弟出手,遊嶽随即跟着,也将“客氣”表現在了行動上,以緻李慕兒不得不用語言和肢體動作同時應付那“左右夾擊”。最終,她将雙手提着的兩個馬紮并在一處,麻利地用膝蓋一頂,将其抱在了胸前,“好啦,我最受不了長輩替我做事了,何況你們這壓根就沒必要啊。就沖我這一句師父師叔,你們拿我當弟子,以後就别這麼見外了呗。”
兩位老人的動作随即尬住。“哦,對、對,對對,入了宗門當然是我們的弟子啊……”
遊嶽“随機應變”,忽然看向羁空,擺出一副教育人的樣子,“你看看,我就說慕兒是實在人,和其他貴小姐不一樣的啦,看看你,搞得全部人這麼難做。”
“哦,你說了,那你還跟我幹這‘傻事’呐!”羁空眼睛一瞪,神情十分詫異,繞過李慕兒來到遊嶽身邊,仿佛想和他好好理論理論。
因着對他們的了解,知道根本沒必要插手摻和(也是想看看李慕兒會是何反應),所以在這整個過程中,其他人幾乎都持着一種看戲的狀态,隻安于旁觀者的角色。
至此,見兩位老人突然“幹起架”,竟無一人過去勸和——除了李慕兒是真的不知所措,其他所有人都懷着見怪不怪、“根本不用管”的心态,因為那“無厘頭的掐架”,就是二老用來緩(逃)解(避)尴尬獨的特方式。
看着那倆老頑童“互相傷害”着加快腳步,向前面君澄境等人走去,伊依莫名笑出了聲,“是挺可愛的老人啊,真好。”
“嗯,是啊。”心中感慨,李慕兒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之前我還擔心,要是他們突然回來了我該怎麼辦,就在何樞寄葉信的時候讓他順便提到了我這個人,結果,反而讓自己更加忐忑了。但今天一見,卻發現他們,和我外婆一樣可愛……”
“切,和他們認識相處還沒一會兒呢,你就給這麼高的評價——呃咳咳,話說,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從完全的零基礎提升到先天二重,連君澄境都誇你天賦高于常人,你可真要好好努力。提高修為不僅能保護自己,還能使你更加自如地運用恒蕪之精,别忘了當時何樞用那片橘葉寫信,然後用靈力‘寄’出時,你是有多羨慕。”
“放心啦,”李慕兒知道,它是在故意轉移話題,“所謂羨慕,甚至嫉妒,對你主人我來說,都隻會轉化成前行的動力,激我更加努力!”
“哦~”伊依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随後擡起雙爪在面前展開了一方小小的屏幕,上面滿是奇怪的曲線和字符,“可根據系統記錄,你每次出現‘羨慕’以上的情感時,心理感受都不是你現在這句話想要表達的‘激勵’,而是實實在在的‘刺激’。”語氣相當認真,在最後兩個字中間,它還故意停頓了一下。
“……你真是夠了。是刺激還是激勵,關鍵在自己如何看待它啊。不管什麼事,當時刺激,但事後我就會盡量平和下來,甚至将其當成一種激勵,這個,我是能做到的……至少,大部分情況下。”
“哦,這人生态度不錯,可以記下來。”贊賞隻一瞬,伊依便又恢複了那陰陽怪氣的樣子,擡頭,意味深長地看向她,“主人啊,也許等我這次工作完成回到總部,你說過的話都夠我編一本毒雞湯語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