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看了她一眼,神情似了然,随後繼續向遊嶽說道:“師父,而且這種事情都是細水長流的,水到渠成,急不來的。”
聽言,李慕兒絕望般垂下了頭,疲憊撫額,欲哭無淚,感覺自己簡直無處遁形,恨不得有條地縫能鑽進去。心裡吐槽:“翠墨,你這是在幫我還是在損我呢……”
遊嶽對翠墨的話不以為然,隻想着反駁,沒太注意“女主角”的反應,“細水長流,那得先曉得有沒有水啊,水到渠成,那也得先挖好渠道嘛,不然水來了都不知該去哪裡。”
李慕兒深吸一口氣,“師父,我明白你有點急,但你先别急,哦不,我、我是說——”她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語言,“我是說,我會和他好好聊聊,不讓您操心的。”
遊嶽這就像是收到了保票,随即現出滿足且摻雜些許期待的笑容,“行行行,你們好好聊!慕兒啊,雖然婚姻大事講究要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求門當戶對,但我和你們師叔都覺着,兩情相悅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他心裡突然感到一陣自卑,但話已至此,為了那好不容易才有了開花迹象的“鐵樹”,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若到時李将軍不許,那我就親自拜訪,試試和他談上幾句。唉,我并非想高攀,也不是想借此,為宗門尋個金護身符,隻是我真着急,畢竟很多事情啊,就那麼不經意一拖,便是一輩子錯過啦……”
看見老人臉上竟流露出了幾分哀傷,且越說越離譜,小至覺得,必須做點什麼,去拯救那兩個對此手足無措的姑娘了。“師父,我懂得,境師兄是年紀不小了,但就像翠墨師妹說的,這事它急不得,而且您也不能自顧自就說他們兩情相悅啊,是吧?”他向李慕兒不好意思地笑笑,一面拉着遊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對李慕兒用憨笑表達了歉意,遊嶽任由身旁兩人“架”着自己離開原地,強行結束了這場說親。一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他便像忍耐已久般瞋了小至一眼,用幾乎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慕兒我不懂,但你境師兄我看得出啊,何況他不是随便能跟人走得近的。”
翠墨以同樣的音量,略帶責怪道:“師父,你這樣也太魯莽了,要是慕兒姐根本沒那心思呢,即便有,沒準都會因此生厭的,方才要是我,都該吓跑啦!還有啊,您問過境師兄了嗎?您這樣恐怕會适得其反的。”
“可别說了,”小至歎了口氣,看着遊嶽的眼神似帶着幾分同情,“我看師父已經後悔了。”
遊嶽撇撇嘴,頂着不服的神情,說着認錯的話:“我曉得這樣不對,可當時就是頭腦一蒙,我錯了。”他無力地歎了口氣,“我也沒親身經曆過,又不懂他們的心思,以後絕不這樣了——但如果碰到什麼恰當的時機,你們還是要幫忙推一把的哈。”
“不——”小至和翠墨異口同聲,兩邊所用的氣音徑直灌入老人的耳朵,讓這個字莫名失了“本色”,變得像是一陣意味深長的唏噓。
……
李慕兒呆了幾秒,才從這可謂“飛來橫禍”般的烏龍中回過神來。“什麼情況?我平時的言行有那麼可疑嗎!”她不動聲色地逃回自己的房間,同時在心裡對狐狸抓狂。
聽着她的話,伊依臉上露出幾分不屑。“主人,要不是這‘說媒’的人和‘男主角’都是你喜歡的,你恐怕都翻臉了吧。”
“喜歡,不包含那種喜歡。”
“關于這個嘛~得等時間給出真正的答案。我們先說當下的事吧,你肯定感覺到,原主因為這一番‘奇妙’的對話,受得刺激可不小啊,晚上睡覺進入精魂世界時,你真得好好安慰她一下。”
“唉,知道的啦。我現在用着李慕兒的身份,當然得對她的聲譽清白負責啊。”
“怎麼主人,現在就開始啦?好吧,反正她也聽得到,不過我覺得,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伊依,我平時是不是,還是要盡量順從她的喜惡,以減少靈魂互斥啊。”
狐狸一愣,突然心疼起它的兩位主人,“産生靈魂互斥,思想和情緒确實是一大因素,但這兩樣東西,存在真正、絕對的‘順從’嗎?特别是你和她這性格,雖然看上去差别很大甚至完全相反,但骨子裡都有着一股難以名狀的倔勁兒。主人,勉強求同,隻會适得其反。”
李慕兒突然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無力感。“唉,也對,畢竟能用理性控制的,隻是表面的言行罷了。就走一步看一步,且行且珍惜吧,以後要是回到了期和,那靈魂的分歧,隻會多,不會少……”
期和,子時。
普濟醫館裡,那個被充作卧室的隔間内,蔣岌薪仰面攤在躺椅上,呆瞪着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天花闆那兒突然傳來一陣腳踏屋瓦的聲音,他才似不情不願地讓神思回歸了原位,坐起身來,将手邊那“五彩斑斓”的魔鬼面具戴在了臉上。
吱呀一聲,屋頂天窗被向外打開,一位身穿墨青衣靠的蒙面男子輕巧地落在了蔣岌薪面前,抱拳躬身:“季先生,别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