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對修煉其中邪術之人造成的傷害,已來不及補救。”
“……所以,你想索性将那人當作‘魚餌’,待司徒鋆自動上門?”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啊!”黑無常聽得雲裡霧裡,十分焦躁,而且他從沒想過,這天地間,竟然還有白無常清楚而黑無常卻完全不知道的事。
于是白無常解釋道:“按翼虺論修煉而成的法力名為酖砒之氣,其險惡至極,自稱比他法更能精進修為,其實是令修煉者在毫不自知的情況下于自身種下毒蠱,待蠱蟲成熟,其人的肉身并魂魄,都将為司徒鋆所用。至于你為何不知道這事,待會再和你說明白。”
說完,他拍了拍黑無常的肩膀,但因目光聚焦在别處,使其動作看上去莫名的敷衍。“——大人,所以那修煉酖砒之氣的人,跟李慕兒有關系?”
“嗯~”閻羅不以為意般點了下頭,“十多年前便已開啟了那孽緣,事到如今,發生更多交集的可能性又在增加。蔣岌薪——在李慕兒七歲那年與李長青‘合謀’,緻她經脈俱損的人;洞明舫君澄境多年來想再見一面的人;無憂一直放在心上,令她偷倒孟婆湯、逃避監察的人。”
聽到後面,黑無常忍不住嘀咕:“哼,要不是您當初有意放過她,還能有如今這七七八八的麻煩事嗎……”
看見他那忿忿不平,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閻羅傲嬌地聳了聳肩,“當初我就想着反正她永生不再入輪回了,那留下記憶應該也沒多大害處,畢竟那些感情,對她來說珍貴無比,可像她這類普通人的記憶,若給了我們,最終也隻是忘川河中毫不起眼的一抔水。”
黑無常無可奈何地重重歎了口氣:“要都像您這麼想,幽冥司不得亂套啊……”
閻羅轉頭瞥向别處。“唉,所以啊,我怎麼可能憑着冥冥之中那雲裡霧裡的‘線索’,就草率地将陰冥之力,附在那隻恢隐族的狐狸身上并捎去人間?你們啊,以後别瞎操心了,我會付諸實行的事,最少也有六成把握。”
黑無常疲憊扶額,白無常又習慣性地打起圓場:“有史以來,冥冥之中隻有幽冥之主才可窺探,至于我們,什麼都沒看見過,自然也無權妄自評判。且,我們怎可不像大人信任我們一樣信任大人呢?”
黑無常幾乎嗤之以鼻地瞟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八~面玲珑。”
氣氛有些發僵,這時,有個鬼使可謂救場似的叩響了房門,在外求助:“大人,有個凡人不服命數拒入輪回,刁蠻無理,在那兒撒潑吵鬧!小的們屢加勸告無果,他說要見管事的。”
“他陽壽盡、魂魄全否?”閻羅慵懶問道。
“除了執念頗重,其他無礙。”
閻羅猛地坐起來,皺眉,露出極不耐煩的表情,目光定在黑白無常身上,話鋒卻依舊朝外:“還沒成怨靈呢,就算‘執念頗重’啦?這種程度的還要問我,你是新來的嗎?他們沒告訴你這種情況就給兩條路:帶着前世記憶在荏苒城守個幾十年鬼壽,或是一了百了,直接喝下孟婆湯,趁早趕赴來世!”
外面鬼使惶恐喏喏,踩着慌亂的步伐急急離去。
閻羅仍帶滿臉質疑并些許困惑,紋絲不動盯着面前那一黑一白,仿佛想用那犀利的目光穿透他們的身心。
至此,連黑無常都開始感到沒來由的心虛,“大人,請問還有何吩咐?”
閻羅歪頭,匪夷所思地笑笑,就像見到什麼有趣卻怪異的事物,“呵,吩咐?”兩個字落下,嘴角猛地一垮,“人家說要找管事兒的,難道你們不管事嗎!?你們還有何吩咐啊,沒了的話就去各處巡邏一遍,也不至于這麼無聊呀——”諷刺的口吻最終“撐”不住,變成了如孩子對家長的無奈控訴。
黑白無常呆愣一瞬,回神後立馬行了個告退禮,齊齊逃離她所說的“私人空間”,臨了不忘小心翼翼地關上那綴滿五顔六色、閃閃發光的裝飾品的房門。
世界重歸安甯,閻羅深深地舒了口氣,松開腦後的高馬尾,起身走向那超大超軟的粉紅色圓床,自由落體式倒了上去,随之小孩似的發出舒服并滿足的哼哼,“嗯~喜歡喜歡,就這了,不換啦,省得那‘範阿嬷’教訓我、老謝無腦附和。這一天天,煩都煩死了——”
正放肆抒發心聲,她無意中看見床頭櫃上的一堆化妝用品,一陣挫敗感倏地漫上心頭,“……唉,從小他們就說你長得端莊婉秀,這有什麼不好呢,非要把自己化得像——”那“鬼”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她生生咽了回去,“下次還是選些正常點的妝容吧,再提升一下我原本就不低的顔值和氣場就好~畢竟畫風這東西,不是說改就能改,改了就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