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那七情皆形于色,且有時還可能“施展于肢體”的姑娘會踹自己一腳,君澄境有意無意地後退了兩步,“這問題很蠢笨,但的确重要。”
雖十分明白他并無别的意思,但那毫無波瀾的聲色卻莫名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挑釁意味,令她惱火。“用刀或其他器具将蠟刮幹淨,才能使用。你可真當我傻呢?”
君澄境阖了阖眼,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李慕兒無語,直接氣笑。内心獨白:“呵~不就是看在你能教我東西,而且我也打不過你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嘛,不然你可慘了我跟你說吼。”
伊依翹着二郎腿坐在桌沿,一副饒有趣味看戲的樣子,“主人,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連這麼弱雞的‘狠話’都沒法用嘴說啊?”
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有失和睦,宜南突然走過去,咬住君澄境的褲腿将他往李慕兒方向拖,同時嘴裡含糊不清“咕哝”出一串喵叫:“哥!這麼多年了,你這層‘殼’咋還越來越硬了呢——快給我嫂子道歉!哎呦,我真怕你将自己弄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你以前對我可好了,可如今我嫂子才是你最親的人,你得試着像對我一樣,對她放下面子啊!”
君澄境不解其意,卻無理由地順從,走到李慕兒跟前,等着看那貓兒究竟想幹什麼,隻見它松了口,卻并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隻是瞅着自己,發牢騷般喵個不停。“……它這是?”他向面前人投去的目光,仿佛肯定她擁有這個問題的準确答案。
“我也不曉得呀。”李慕兒攤手,回以幾分不可思議,“你還真當我能看透它的心思?”
“會不會和你跟它說的話有關,”君澄境半開玩笑道,“你那會兒是跟它說了什麼呀?”
“那會兒說啥了呀我跟它……”雖然看得出他的質疑點并未真正放在自己身上,可李慕兒還是難免莫名的心虛,目光閃躲着看向一旁的狐狸。
哪怕聽不懂那喵言喵語,伊依也能通過系統的捕捉、檢測,進而分析出宜南此時所懷揣的焦慮情緒,“主人,她好像特别怕你和君澄境有什麼磕碰?……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呃,狐狸啊,你有沒什麼辦法,讓我能跟她像跟你一樣交流?”
“嗯哼~”伊依抖了抖腿,傲嬌一甩頭,“主人,你這是請求啊,能不能禮貌點兒?”
李慕兒直接聽懂,自己是得到了一個變态的肯定答案。她無比嫌棄,可惜現在不是和這隻狐狸幹架的時候,“好~我請求你,趕緊開啟系統這個功能好嗎?——你也當是給自己積德了。”
“嘁,我們族又不歸三界管,無關輪回,積哪門子德。”伊依不屑撇嘴,說完,卻保證般點了點頭,“我可以讓她的靈魂與系統産生暫時性的關聯,但要等你和它獨處的時候再進行操作,以免發生意外。”
氣氛正在無措與疑惑間略顯微妙,一人忽然跑進廚房:“境師兄,有位嬸嬸指名道姓要找你,我們都不認得,她說自己是受親朋推薦而來,要你上她家去看診。”
君澄境下意識朝醫館望了一眼,“你邢師兄呢?”
不說還好,一聽這問題,對方便流露出些許憤慨,輕促地跺了下腳跟,“她、她說我們隻會靈治、祝由什麼的,不過點水燒符之類!邢師兄跟她解釋半天,說我們也會開方施針,與平常醫者并無不同,隻是大緻思路略有差别……可她還是隻找你。境師兄,那你就去一趟吧。”
腦海随即模拟、浮現出了邢天起當時以及此刻的表情,君澄境哭笑不得。“好,你和她說,我先準備準備,即刻就來。”
他看了看李慕兒,随後徑往外走去,“一起吧。”
“哦。”她鬼使神差般的立馬跟上,就像個聽話的小跟班,而在她身後,也悄悄拖着一根“小尾巴”……
見師兄背着藥箱準備出去,何樞立馬走上前:“師兄,出診啊?讓我去呗~”
“來的人指名道姓讓我去。不然今日輪到隐元亭坐診,還能有我什麼事?”
何樞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那讓我跟着去也行啊,隻讓你去,定不是什麼普通的小病了吧。”
“……那恐怕她是不知師父他們已雲遊回來了。行,走吧。”
何樞傻憨憨一笑,就像是得到許可,能夠出門探索新世界的小孩。他轉向李慕兒,“慕兒你也去啊,我跟你說,這是難得的機會哦。”
“什麼機會?”面對他有些故弄玄虛的樣子,李慕兒不禁猶疑。
“别聽他瞎說,你跟診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有多難得?”
“就是嘛。”李慕兒心下附議。
“诶~”何樞擺出一副“你可不知道”的表情,“師兄平常不喜搶人風頭,能不出診就不出診的,能讓他出門露一手的,多數都是難症,跟着去可能學到不少意料之外的東西呢。”
“這次讓我出門的不是病症,”君澄境毫不留情地否認,“是成見。别人将我傳得神乎其神已經夠了,你還在這‘為虎作伥’。”
“哎呦師兄,”何樞不以為意地擺了下手,“他們有成見,會偏信,不也因為你醫術确實高明嘛。”
聽到那好師弟又在給自己“拉仇恨”,君澄境停下腳步,回身照他的腦門叩下了無情一擊:“多給我學些有用的,少油嘴滑舌!這是在家裡,要習慣了,在外人面前也這樣,吃虧的隻會是你自己!”
見此,宜南直接笑了出來,發出的卻是一陣非常奇怪的“咕噜”聲。
“啊?宜南,你也跟着?”何樞這才發現,還有個小東西一直跟在李慕兒身後。“師兄,它能去啊?”
君澄境看看她,又看看“它”,還沒開口,她搶先說道:“怎麼不行了,宜南又不會搗亂。”
見師兄默許,何樞直接抱起了貓兒,不無傲嬌地對着它說道:“嗯,就讓他們看看你有多讨人喜歡,什麼吉不吉利的,管他呢!”
……
見到君澄境,邢天起可謂黑着一張臉。“這位嬸嬸甚屁都不跟我說,好像這個宗門她隻認你一個大夫。君先生,就麻煩您走一趟嘞~”
順着他的手勢,君澄境看向外面那位青年女子,“嬸嬸?那好像是張伯的兒媳。”
“哈?那豈不該叫嫂子!“邢天起的神态,就像是受了莫名其妙的懲罰後,才無意得知自己是犯了何種大罪,“……我方才一口一個嬸嬸,隻顧解釋我們靈治并非巫術、我們也會開方施針,沒想到……呃,你等下可得幫我說幾句好話啊,我是真沒認出來,這都多久沒見了——”
沒等他說完,君澄境便邁開步子,同時撂下一句:“你啊,别的都行,就是這眼力見兒還需勤加修煉。”
看着他的背影,邢天起隻覺一股怒火上攻,卻又不知自己該氣什麼——對方說的确是事實,沒揶揄,甚至好像,還誇了自己?
何樞陪禮似的向“咬牙切齒”的邢師兄笑了笑,随後就跟李慕兒一起,逃也似的向外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