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綠意盎然的草坪,從深紅到柔和粉白的花圃,噴泉潺潺流入水池中,池水清澈見底,幾尾金魚悠閑地遊弋其間,萊拉不厭其煩的摘着花朵,在花園裡轉來轉去,莉莉則跟在萊拉身後轉。家裡的白孔雀生了一顆蛋,萊拉想送給金妮·波特,可圈養孔雀實在是太麻煩了,她家很可能會把一隻孔雀散養在戈德裡克山谷,讓它從傲慢的、洋洋得意的白孔雀成了滾泥潭的灰色小雞。
莉莉替自己的母親婉拒,盡管她也覺得養一隻那麼不格蘭芬多的孔雀很酷。
望着萊拉的灰色眼睛,莉莉眨了眨眼,“夫人,你有三個孩子,卻沒有一個孩子繼承你的眼睛,或許這是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斯科皮的原因?”
萊拉道:“斯科皮很像德拉科,但德拉科以前比較頑劣,斯科皮比較乖。”
莉莉表示認同:“我聽媽媽說過,馬爾福先生和爸爸是死對頭,上學的時候總是找他的茬。”
“是的呢…”想想當年德拉科幹的那些事,萊拉不禁失笑,“每次德拉科都占不了便宜。”
“我現在一看到斯科皮和阿不思站在一起,就覺得梅林的蕾絲蓬蓬裙,真神奇…”
莉莉咯咯笑了起來,能不神奇嗎?小号的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馬爾福,在十九年後成為了好朋友。
莉莉又說:“我爸爸那雙像被癞.□□腌過的綠眼睛,就被遺傳給了阿不思,我和詹姆像媽媽的眼睛。”
她才說呢,萊拉就挑起她的下巴,端倪她的眼睛,作驚喜狀:“瞧瞧,金妮·波特的眼睛,你和你媽媽一樣漂亮。以及Bez和Red…”
Bez和Red是誰?莉莉還沒問呢,萊拉又換了一個話題,神情柔和而莊重,像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允許你生三個小孩。”
這讓莉莉的臉蛋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這怎麼就扯到生孩子去了。雖然有些離譜,可她也不由自主的說:“按照疊加的概率,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擁有和我一樣的琥珀眼睛。我和媽媽,還有外祖母的眼睛都是棕色的,很亮很亮的那種,馬爾福先生的眼睛也是棕色的,所以下一輩的瞳色是棕色的概率很高。”
這個馬爾福先生,自然指的是裡奧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很希望可以擁有一雙灰色眼睛的、胖嘟嘟的的小孩…”萊拉柔聲的與莉莉說着。
莉莉眉眼彎彎:“就像馬爾福先生一樣,繼承來自祖母的瞳孔顔色。”
萊拉愣住,眼前莫名恍惚了,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那麼真切,思緒似乎飄向了某個遙遠的記憶角落。
莉莉見她的神情有些奇怪,低聲喊她:“夫人…”
萊拉的灰色瞳孔終于有了焦距,她緩緩轉頭看向莉莉,眼中閃過一絲歉意:“沒事,莉莉,我隻是…突然有些…”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輕而易舉就令人察覺的脆弱,這令莉莉有些擔心。萊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卻怎麼也平複不下來,她捂着悶痛的胸口,揪着衣領拼命喘着氣。最終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她倒地不起。
萊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看見了學生時代的自己,還有一個紅頭發,臉上都是雀斑的男孩。仔細看,卻是弗雷德·韋斯萊,不是這一個,而是韋斯萊家族死掉的那一個。
她好像才意識到,喬治·韋斯萊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似乎每一次她都會不由自主的忽略這件事。
她原來隻記得,她并不那麼喜歡韋斯萊雙胞胎,應該說她讨厭任何一個韋斯萊。
可她明明又是喜歡金妮·韋斯萊的,她們的關系還不錯。金妮·韋斯萊在每年的聖誕節與萊拉的生日時都會給她寄賀卡與禮物,萊拉現在還留着。
弗雷德·韋斯萊,韋斯萊雙胞胎裡的哥哥,一個和喬治·韋斯萊長得一模一樣的家夥,萊拉是能分清他們的,她想起來自己有一段時間很讨厭他,讨厭的恨不得扔他進黑湖喂烏賊。
可萊拉又有些糊塗了,她應該是不讨厭他的,她應該還覺得,他挺幽默風趣的。
她還想起來,弗雷德·韋斯萊是她的前男友。
為什麼是前男友呢?貌似原因是吵架了,他吵赢了。
她好累,好疼。像是陷進了黑漆漆的,無邊無際的湖底,想要遊上去,又探不出水面。
再醒來,已是夜晚。萊拉睜開眼,看見了西奧多,也看見了裡奧,裡奧白日在魔法部一聽說萊拉的情況,便趕了回來,他陪着西奧多守着萊拉許久,這會兒見萊拉醒了,他又連忙呼喚家養小精靈去把吃食拿進來。
西奧多伸出手來,去撫摸她的臉頰,柔聲說:“萬幸。”
萊拉的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不見一絲血色,好似脆弱的一碰就碎,正要說話,外頭就傳來阿克瑞絲的聲音,再然後,就是白日裡的一群孩子都進了來。
面對孩子們毫不掩飾的關切,萊拉報之一笑,輕聲告訴他們:“我沒事。”
阿克瑞絲泫然欲泣,說不出話來。阿奎拉雖然垂着腦袋,可裡奧卻細心的發現他紅着眼眶。裡奧收到了父親的目光示意,便帶着幾個孩子出去,隻臨走前親吻了萊拉的額頭,還松了一口氣。
房間内隻剩下西奧多與萊拉,西奧多一直保持着握住她手的姿勢,這會兒更是垂着腦袋貼着它們,似乎這樣才能令他安心,就這樣維持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語:“餓了吧,先吃些東西…”
萊拉是有些餓了,便點了下頭。
而萊拉望着西奧多忙活的身影,想了想,終是問:“我和弗雷德·韋斯萊,談過戀愛,是嗎?”
西奧多的身形微微一頓,也隻是輕“嗯”了一聲。他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問題,擺好了小桌,又揮動魔杖将吃食擺上了小桌上。
“難怪呢…”萊拉埋頭嘟囔,“難怪我和金妮·波特的關系還挺好的。”
一切從前不太清晰又容易被忽略的細節,仿佛此刻都清晰了起來。
“可是…我喜歡他什麼呢…”
是啊,你喜歡他什麼呢?這是西奧多在霍格沃茨花了六年都沒有想通的問題。
西奧多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的給她喂着吃食,羊肉吃了兩塊,土豆泥和沙拉都吃完了,等喂了牛肉湯,最後才是草莓味的冰淇淋。
草莓味的冰淇淋,萊拉愛吃一切和草莓有關的東西,喜歡在甜點上、面包上偏愛草莓或是草莓醬。她含了一口,綿軟的、甜蜜的,像雨後的玫瑰花,葉子上沾滿了水珠,又從花瓣上滑落,那樣生機勃勃。
她又問:“他…死了?”
西奧多的身子又是微微一頓,道:“是,他死了。”
萊拉接着問:“怎麼死的?”
西奧多淡淡道:“在黑魔王攻打霍格沃茨那一年。”
萊拉恍惚的“哦”了一聲,想了想,還是說:“我記得韋斯萊家,好多孩子,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活着,隻有他死了。”西奧多語氣平靜,這句話卻意外的殘忍。
隻有他死了。
隻有弗雷德·韋斯萊一個人死了。
萊拉攥緊了手,不自然的顫栗,眼淚不由自主的浸滿了兩隻眼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想哭、很想哭,她控制不住,強大的悲傷占據了整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