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搖了搖頭,遲疑再三,吞吞吐吐開口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不過,可以幫我接下這個包嗎?”
我點了點頭,于是她将背包取了下來,遞給了我。那個包比我想象得更沉,裡面似乎裝了什麼書本以外的東西。
“謝謝你,同學,”她下來後第一時間拿回了背包,這才松了口氣,“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泉澤月子。”
簡單交談了幾句,她又猶豫着開口道:“原田同學,可不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家呢?”我猜她應該是怕碰到之前那夥人,反正我的跟蹤計劃也已經泡湯了,就點了點頭。不過,我總隐隐約約感覺到,泉澤月子的事或許和富江也有關聯。
泉澤月子一路都十分謹慎,不時向四處張望,甚至有時擡頭看向天空,似乎擔心會有人從天而降。見她這樣,我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泉澤同學,或者你要不要報警呢?”
“什麼?”她如同受驚的鳥般,驚詫地轉過頭,聲音忽然卡頓起來“不……不能那樣……”
“為什麼?”我不理解,“你不能永遠這樣躲着他們吧。”
她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來。忽然,她停住了腳步,指着一間公寓的大門說:“原田同學,我,我到家了,再見!”随即,她朝我揮了揮手,就向大門處跑了過去。
我沒有強迫她說出緣由的打算,正要轉身離去,還沒走出幾步路,又聽見她在後面叫我。
“原田同學,謝謝你今天幫我,”她站在公寓的門前,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我想請你來我家坐坐,你有時間嗎?”
泉澤月子的父母還沒下班,她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徑直帶我去了她的房間。
“這些都是你拍的嗎?”一進房間,我就被一牆的照片吸引了目光。高聳的教堂、秀美的楓林、像獅子一樣威風凜凜的白貓,每一張照片看上去都富有生機,洋溢着流動的美感。
“不是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些照片是朋友送的。我還沒去過西班牙呢。”
她一邊讓我坐下,一邊小心翼翼地從背包裡取出一台相機,看得出十分愛惜。
“我很喜歡拍照,不過,膠卷實在是太貴了,”她小聲道,“所以,我就想了個法子賺錢。”
“是幫忙拍喜歡的人的照片嗎?”我想起攝影社的那個女生說的。
“原田同學,原來你知道啊,”她似乎吃了一驚,下意識道,“如果是原田同學的話,我可以免費幫你拍的。”
“不,不對,”她搖了搖頭,“我不是要說這個。其實,我已經不打算幹這個了。前段時間,我接了一個委托,要去拍校隊的山下。本來我已經拍到照片了,但是看到幾個人朝他走過去,似乎在兜售什麼,我一時好奇,就拍了幾張照片,沒想到被他們發現了,然後在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你。我擔心他們是在做什麼非法勾當,連照片洗出來也沒敢看。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後來又沒有來找過我了。我想着把之前接的最後幾單做完就徹底停手了,幸好拍得都還挺順利的。誰知道今天,我明明隻是去送洗好的照片而已,那幾個人卻忽然朝我沖了過來,我想他們應該是一夥的。”
“原田同學,我知道我應該報警,但是我好怕,”她垂下了頭,“我怕他們報複我,也怕被學校知道我拍照片賺錢的事,我會被開除的……”
“那幾張照片,可以給我看一下嗎?”我輕聲問,“也許我們可以想到什麼辦法呢?”
她點點頭,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慷慨神情,轉身從抽屜裡翻出一個信封。
“應該是在這裡,讓我找找,我當時直接塞進去了,”她翻找着那一沓照片,“找到了,應該是這……”
“啊!!!”她忽然尖叫出聲,就像手中的照片變成了蟑螂似的,猛地往天上一抛。在她的尖叫聲中,無數照片如同雪花般輕飄飄地墜落下來。
“怎麼了?”見她不回答,我隻好先把這些亂糟糟的照片整理起來。隻見這些照片大多數是拍模糊了或者有瑕疵的,應該算是廢片吧,她說自己不打算看那幾張照片,怪不得會塞在一起。
很快,我就找到了泉澤月子說的那幾張照片,也知道了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擡眼看了看泉澤月子,她還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嘴裡似乎念叨着什麼做夢。
我又低頭重新看回手中的照片,隻見第一張照片上,一個男生正從人群中接過一粒種子一樣的東西,但是似乎是沒有沖洗好的緣故,那部分模糊得十分厲害,看起來就像一團漩渦似的扭曲黑霧。等到第二張照片時,才稍微看得清楚一點,但也要仔細看才能發現,在那團虛化的陰影中似乎露出了一節人的手指尖。而第三張照片,應該是泉澤月子被發現時慌忙拍下的,因為所有人都朝鏡頭看了過來,呈現出一副即将散開的狀态。也是因為這樣,讓他們之中原本被擋在後面的人暴露在了鏡頭前。
那個人,不就是那個名為一郎的老人嗎?
與此同時,泉澤家的大門忽然被人猛烈撞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