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林瑾卿難以置信地想到。
它為什麼會跟我長得一樣?
林瑾卿震驚了數秒又迅速反應過來,怪物的長相應該是與玩家保持一緻,誰來像誰,跟她本人沒什麼關系。
但即使這樣也夠驚悚的了。
試問誰能頂住一個跟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怪物?換個有心髒病的來,估計當場就能被吓死。
林瑾卿的身體在火堆旁慢慢熱了起來,心卻因為這個發現依然一片涼。
她在混亂的思緒中思索着副本這樣設置的原因。
這隻怪物應該與玩家存在某種聯系,具體是什麼還需要她進一步調查。
它身上還藏了很多秘密。
林瑾卿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命活到揭穿真相的那一天,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放過一切可能用得上的線索。
她壯着膽子往怪物旁邊擠了擠,眯起眼更加仔細地觀察它。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怪物像貓頭鷹一樣無聲地轉頭盯着她看了幾秒,眼神如同鎖定獵物的兇獸。它也确實是隻兇獸,林瑾卿被它盯得渾身發毛,隻能硬着頭皮錯開視線,不去看它的眼睛。
好在怪物沒準備對她做什麼。它歪了歪腦袋,看起來不是很理解她怎麼突然過來了,又絲滑地把腦袋擰了回去,繼續對着火堆發呆。
林瑾卿貓在怪物旁邊烤火。
這真是很神奇的體驗,她跟一隻能輕易撚死自己的怪物親親熱熱地挨在一起,分享着冰洞中唯一的熱源。
她厚重的防寒服貼着怪物的鐮臂,怪物挪開三條蛛腿給她騰出一小塊空位,修長的蠍尾虛虛圈着她的身體。
林瑾卿撿了根木條撥了撥火堆,好讓它燒得更旺些,突然覺得她們現在倒真的有點相依為命的意思。
她想着想着,竟然真的笑了出來。
怪物又轉過來看了她一眼,這一次她沒有再移開視線。
她看到怪物眼睛裡映着一個小小的、笑意未收的自己。
雖然隻是在觀察它,但此時她還是眨了眨眼,不自覺地對着怪物露出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真正的微笑。
怪物笨拙地也眨眨眼,表情逐漸猙獰起來,大概是在學她笑。
林瑾卿看着它在不懈的努力下馴服自己的五官未果,最後把頭擰過去朝着火堆,笑意又深了幾分。
她驚悚地發現,自己竟然覺得這隻怪物有點……可愛?!
即使理智上十分清楚怪物的模樣與可愛這個詞完全不搭邊,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怪物烤火時又陷入了那種呆呆的狀态,林瑾卿覺得這讓它身上的那種恐怖感都連帶着減弱了些許。
她收起嘴角的笑意,凝重之色重返面上。
剛才她們一起笑起來時,她确認了怪物臉中央的那條紅色的“豎線”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條未愈合的傷口。
怪物的軀幹包裹在材質難辨的黑色外骨骼中,無法看清那道傷痕有沒有向下延伸。但就它剛才試圖微笑時滲血的臉來看,至少它的頭部是裂開來的——怪物腦後有一小段頭發結了縷,看着像是血迹,林瑾卿猜測它可能被從中間整個劈開過。
……好慘一怪物,她在心裡歎了口氣。
林瑾卿胡亂分析着一切收集到的信息,試圖從中整理出點什麼有用的内容。
然而很快她就分析不下去了,她面臨着一個新的麻煩。
她坐在火堆邊烤了有一會兒了。寒意被趕出了身體,她整個人都暖了起來,先前毫無知覺的雙腳也恢複了溫度,凍僵的右腳感到些許輕微的麻癢,蘇醒的肢體發出了無聲的歡呼。
——糟糕的是,她感覺她的左腳傳來了尖銳的痛意。
還是太晚了……
林瑾卿起來後不是沒想過怪物一開始那幾下會不會造成傷害,但她一直認為它的攻擊首先會落在那雙厚厚的改良雪地靴上,真正對自己造成的傷害應該不高。
如果不是它鑿到了靴子的硬殼,又怎麼會發出叮的一聲?
這雙鞋看着也确實挺唬人。黑色的硬質外殼不止能抓住松軟的雪地,還能防止足部熱量流失;中間鞋身由新型材料制成,輕便又保溫;最裡面的棉層和加絨的設計都有保暖減震的功能。她烤火時把自己全身裝備都大緻查看了一遍,覺得穿着這樣一雙鞋,即使怪物已經戳了幾下,也不至于傷到她本人。
可她還是受了傷。
林瑾卿的額前滲出薄薄一層冷汗,覺得照這種程度一直痛下去她的左腳就廢了。
她抱着自己的傷腳龇牙咧嘴,吸氣又歎氣。
誰能想到呢?盡管她已經争分奪秒地做出選擇趕開了怪物,卻還是幾乎失去了左腳。
想到這裡,林瑾卿不由得有些洩氣,真的有普通人能通關這個副本嗎?
從她發現身邊有聲音到她趕開怪物也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即使這樣她還是廢掉了一隻腳。
一隻腳在這個副本中有多重要?
這可不是空間有限的密室逃脫,這是廣袤的冰原!雖然林瑾卿還沒走出山洞,但系統既然用了“冰原”這個詞,那外面想必是一片極為廣闊的區域。她沒有找到地圖或者指南針之類的物品,物資也即将告罄,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一個不知位于何處的科考站,本身就是地獄級别的難度。
現在她還失去了一隻腳,幾乎不可能通關。
……
……我剛才在想什麼?!
林瑾卿回過神來,驟然意識到不對。
她是一個很頑固的人,一旦認準了什麼就會悶着頭一條路走到黑,直到成功或者成功撞牆,半途反悔的可能性非常小。
然而剛才她卻突兀地萌生了退意,按照她以往的頭鐵程度來看,她既然已經下好決心要努力做任務,就不大可能會産生這種想法。
腳廢了一隻算什麼?她還有登山杖!要是沒了登山杖就瘸着走!隻要有心去做,又怎麼可能走不了?!即便是腿斷了一雙真的走不了了,她爬也要爬到費裡德站去!
憑什麼攔我?憑什麼阻止我找我的生日禮物?!
……
這破地方估摸着風水不大好,待久了還悲觀上了。
林瑾卿一邊嘶嘶吸氣一邊湊近火堆,很花了點工夫才脫掉傷腳的鞋襪。
她将這隻鞋翻過去檢查,驚訝地發現它其實已經被怪物紮穿好幾個洞了。隻是鞋襪都是黑色,洞穴内的光線又暗,才遲遲未能被發現。
怪物的前肢鋒利至極,雪地靴被鐮刀尖端刺穿出黑色的孔洞,在黑鞋上看起來并不明顯。剛融化的血水在厚襪子上沁出一小塊深色的痕迹,她用酒精消了毒,拿出繃帶纏緊被怪物紮成篩子的腳,想了想又多裹了兩層,然後重新穿回襪子。
怪物又轉過頭來看她。
它的五官好像不怎麼協調,眼珠子轉來轉去,一隻看着她受傷的腳,另一隻看着她冷汗涔涔的臉,但整張臉上除了兩顆眼珠,其它部位硬是沒有絲毫變化,表情活像個不太智能的機器人,能輕易觸發恐怖谷效應。
它歪了歪腦袋,似乎不太清楚她突然出狀況的原因。
林瑾卿沒工夫管它,由它去研究自己,就像怪物之前由着自己研究它那樣。
她手上不停,咬牙忍下包紮時的銳痛,趁着大腦在疼痛之下還算清醒,再次逼迫自己思考。
想要找到費裡德站,首先她要從這個冰洞出去。
林瑾卿在火光升起後就看過一圈周圍的環境,大塊的岩石凍土層混夾着大片大片的冰,同時這裡還存在液體水源,也不知道遊戲外的世界中這種情況是否合理。
這些土石她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不過好消息是滴水聲聽着不遠,跟着聲音走應該可以找到水源。她的登山包裡有數個超大号的空水壺,收集到的水足以支撐她剩餘的消耗。
水有了,就可以走出山體找科考站了。
在沒有地圖也沒有指南針的情況下找到費裡德站實在是難度過大,她覺得可能存在其它确認方位的方法。
林瑾卿現在有一個模糊的猜想,但需要出去以後才能驗證。
至于要如何走出冰洞,這個問題林瑾卿倒是不怎麼擔心。
她剛被投放進副本時身邊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怪物靠近的咔哒聲。這說明了怪物是後面才過來的,甚至它有可能就是外面進來,剛剛才找到自己。跟着它走八成能找到出去的路,即使走不通也比她自己在這裡摸瞎亂竄要強。
……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溝通,林瑾卿撓了撓頭想到,它應該是能聽得明白自己的話的……吧?
她瞅了一眼旁邊一動不動扮演蠟像的怪物,覺得有點沒底。
林瑾卿在心裡歎了口氣,準備趁着火堆還在,搞點熱乎的東西吃。登山包裡僅剩一塊面包、一包壓縮餅幹和一條巧克力,即使是躺在這裡不動也隻夠她吃一兩天。加上系統給的那一管不明食品,滿打滿算也隻能撐到明天。
好摳門的系統!連點吃的都不給,還要玩家自己去想辦法!
現在隻能祈禱外面的積雪層沒那麼厚了,否則加倍消耗體力前行,她本就不多的時間将會更加緊張。
她在凍土和岩石上磕下四分之一塊硬邦邦的餅幹放到火堆旁邊一起烤,又找了個金屬的水壺盛了些沒有雜質的雪水燒開,然後就着熱水啃起了餅幹。
她甚至有閑心跟怪物聊天:“我跟你說,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幾次這麼簡陋的飯……”
“……除了薯條薯餅炸雞那些油炸垃圾,我還喜歡吃燒烤,還有什麼螺蛳粉啊火鍋啊花椒烤魚啊巧克力蛋糕啊雙皮奶啊……哇我這報菜名報的,給自己整餓了……”
“家門口有家買鹵味的小店,超好吃就是有點辣,每次我買這家的鴨腿鴨脖都得配一杯奶茶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