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步走入清水觀,迎面是一棵筆直的高大樹木,葉片金燦燦的,落了一地,正是她在觀外看到的金色大樹,是棵銀杏。
金色銀杏之後就是大殿,并不雄偉,青磚黃木,質樸自然,大殿上寫着三清殿,裡面供奉的自然是三清了。
隻是三清殿殿門緊閉,不少地方門窗破裂,一股蕭瑟之意撲面而來。
“你跟我來。”
小道童關好了門,對周一說道。
周一點頭:“好。”
跟着小道童,繞過大殿,往後面走,還沒到地方,就先聞到了一股香氣,周一動了動鼻子,感歎:“這是桂花香。”
小道童嗯了一聲,努力邁開步子往前走,周一放慢了腳步,跟他保持着距離。
這一路,能看到牆角磚縫裡長出了野草,有些荒涼之感。
走過了一道青磚砌成的月洞門,鼻端的香氣更加濃郁,周一擡眼看去,看到了院子中央那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金色的小花一簇簇擠在綠色葉片中,靜谧又喧嚣。
樹下有一口井,蓋着木蓋,木蓋上滿是桂花。
“咳咳,咳咳咳!”
一白發老道從中間的屋子裡走了出來,扶着門框,見到他,小道童立刻跑了過去:“師父!”
白發老道摸了摸小道童的頭,看向了周一,說:“貧道清虛子,清水觀住持,不知道友前來所為何事?”
周一把自己在觀外對小道童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老道又問:“敢問道友師承何處?”
周一:“貧道自幼在觀中修行,師父無道号,在下亦無,姓周名一,修行道觀名老木觀,位于深山之中。”
清虛子颔首:“咳咳,原來是山中清修的道友。”
周一說:“住持,在下初到常安縣,無落腳之處,不知可否在貴觀挂單,求一落腳之處?”
周一的心微微提了起來,挂單這事已經說了兩次,老道都沒什麼反應,所以這裡應當是有挂單的吧。
當然還有度牒的問題。
清虛子又咳了起來,喉嚨裡應該是卡着痰,咳聲陣陣,如殘破的風箱一般,小道童使勁兒給老道拍背,可惜身高不夠,隻能拍到老道的腰,他一臉擔憂:“師父師父!”
清虛子終于停了下來,摸摸小道童的腦袋,一臉慈愛:“師父無事。”
看向周一:“道友也看到了,觀中隻有貧道師徒二人,貧道年邁患疾,徒兒年紀尚幼,實在無力照料他人。”
一路走來,這清水觀的确滿是蕭瑟之意,破敗的大殿,肆意生長的野草,還有鋪滿地面的落葉。
周一看着清虛子說:“我四肢健全,身體康健,何須道友二人照顧,隻需給我一落腳之處,允我租用觀中事物即可。”
清虛子歎了口氣:“既如此,便如道友所言,不過觀中的東西道友随意用就是了,不必談錢。”
他費力地擡起手,指着右側的一個房間說:“道友,那是本觀的客房,你住那裡就是。”
又對小道童說:“元旦,去給道長收拾房間。”
小道童脆生生地說:“是,師父!”
周一松了口氣,又趕忙道:“不必麻煩小道友,小道友隻需告訴我清掃的工具在何處,我自己動手就行。”
小道童看向了清虛子,清虛子點頭:“聽周道長的話。”
小道童嗯了一聲,周一沖着清虛子拱拱手,跟着小道童去了右側的房間,推開房門,一股塵灰氣撲面而來,周一捂住了鼻子,打量着這個房間。
房間不算大,裡面的東西也很簡單,一張桌子,兩個凳子,靠牆擺着一張床,是架子床,隻是屋子裡的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周道長,給你。”
周一扭頭,看到元旦把兩隻手舉得高高的,拿着掃把遞給自己,趕緊伸手接過,周一說:“多謝。”
又問:“小道友,不知道可有抹布?”
元旦點頭,一本正經地說:“你跟我來。”
周一跟着他到了廚房,廚房裡有個水缸,但水缸已經幹了,地上有個桶,桶裡有些水,注意到她的視線,元旦趕緊說:“這是喝的水!”
他趕緊跑到窗邊,拿起一張灰撲撲的帕子遞給周一:“這個是抹布!”
周一接過,問:“有裝髒水的盆或者桶嗎?”
元旦跑到廚房的一個架子處,指着最底下的一個木盆:“這個!”
周一于是拿着木盆和抹布,再拿了一個幹淨的水桶,到院子中央的水井處打水,看看清虛子的房間,他已經進房間了,還能聽到咳嗽聲傳出。
周一收回視線,現在她要做的是把自己住的房間給打掃出來。
因為房間裡擺設簡單,所以做清潔也并不怎麼耗費時間,先将地面掃一掃,用抹布把東西都抹一遍,再掃掃地,再抹一次,用掃把把屋内的蜘蛛網都給網掉,到這一步,屋子就已經清理幹淨了。
她又找到了元旦,元旦帶她去他的房間裡取了幹淨的被褥鋪在床上,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周一松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今晚睡覺的地方是有了。
抿抿嘴皮,她渴了,也餓了。
五文錢一碗的馄饨不頂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