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前庭,醫務組早早等候。車門開了,醫生迎上前去,卻沒碰到時雨一片衣角。
陳啟抱時雨進屋,幾步跨上蜿蜒的樓梯,回到時雨房間。
醫護們緊随其後,跑步快得像要搶救急症患者。
時雨暈了沒多久,涼水敷在額頭上,三兩分鐘就清醒過來。她擡了擡眼皮,首先看到阿嫲焦急流淚的臉,随後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攥着,力度極大。
“阿嫲,我沒事,有點暈血。”
外婆說不出話,隻是點頭。
時雨側臉往床邊看,陳啟背對着她,面前是兩個護士,正給他清理額頭和臉上的傷口。
時雨問:“阿啟怎麼樣?”
醫生說:“目前看隻有外傷,具體需要拍片再做診斷。”
陳啟說:“不急,我明早去醫院看孟英,順便把片拍了。”
外傷包紮完畢,醫生護士們告辭離開。
外婆接到阿明的電話,說Andre已經平安上車,為避免再生意外,他們直接送藥去醫院,不回孟宅了。
時雨放下心,疲乏感向四肢蔓延,瞬間失去所有力氣。
外婆說:“Ivy好好休息,明早不要親自去看阿英,記住啊,今日不宜出門。”
時雨乖巧答應,也催外婆回去睡覺。陳啟起身要送,外婆按住他的肩膀,勸說:“受了傷,就不要多禮了。”
女傭攙扶老人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室内寂靜無聲,安神的熏香鑽入床帳,染透輕柔的被褥
時雨挪動身體,半坐在床,對陳啟說:“過來。”
陳啟頭上纏了一圈白繃帶,臉頰貼着創口貼,下巴有一塊方形紗棉,整張臉處處是傷。
車禍發生時,他撞到車窗了。
要是他把衣服脫掉,時雨就會發現,他的胸口也全是淤青。
時雨問他疼麼,他脫了外褲爬上床,三分疼痛說成十分。
“好疼。”
偏偏時雨很吃這一套,滿眼心疼藏不住。陳啟莫名地又覺得不忍心,怪自己讓時雨難過。
“騙你的,”陳啟好似惡作劇得逞一樣笑,“這點小傷怎麼會疼。”
時雨讓他躺在自己腿上,自上而下看着他,很突兀地問:“會破相嗎?”
陳啟挑動眉梢:“破相又怎樣?”
時雨:“破相就不好看了。”
陳啟:“我不靠臉吃飯。”
時雨:“可你得靠臉撩我,我這個人很膚淺的。”
陳啟無言以對,半天才說:“你看上我,是因為臉啊?”
時雨搖頭,捏了捏他的臂肌說:“還有身材。”
陳啟更沉默了,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最後說:“我會好好養傷,好好鍛煉,争取四十歲還長現在這樣,你一直受我撩,行嗎?”
時雨笑了:“那四十歲以後怎麼辦?我再去找個更帥的。”
陳啟“噌”地坐起,把時雨擠進自己和床頭中間。
“你不可以這麼狠心,”陳啟看着她的眼睛,“四十歲的我隻會比現在更愛你。你不要我,我就不是很想活。”
她略微偏頭,含住他的唇,情話在接吻間隙溢出:“你得活到一百歲,不然誰陪我?”
一百歲的陪伴,等于百年好合。
陳啟被哄得眩暈,輕攏時雨的後頸,極盡溫柔地吻過去。過不久,時雨揪着陳啟的頭發,要他結束這個吻。
天快亮了,手邊還沒計生用品,再親下去會失控。
陳啟在時雨耳邊喘息,快十分鐘還沒能緩解。時雨看他難受,也是病急亂投醫,在這暧昧像糖漿黏稠的時刻,提起一件極煞風景的事。
“林琛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陳啟梗了一下,無奈說:“你再這樣,把我弄起火,再一盆冷水澆下來,久而久之我會不行。”
時雨耳根泛紅:“我問正事兒呢。”
陳啟故意不接話茬:“寶貝兒,你回北京這麼多年,兒化音還是說得像盜版。”
時雨瞪他:“講國語,标準的。”
插科打诨幾句,心火滅去不少。陳啟斂了笑意,把這些天在忙得事說給時雨聽。
“警方勘察現場後,懷疑實驗室爆炸是人為的。目前兩人有作案嫌疑,其中一個是今年畢業剛招進來的工程師,另一個是跟了我兩年,被肖然頂替的總助譚進軒。”
“後者,肖然曾目擊他上了林琛的車。我信肖然說的話,但顯然這不能成為法庭上的證據。”
“我換掉譚進軒沒别的原因,他實力不夠,肖然更好。”
時雨聽完問:“林琛要毀掉你的項目,動機是?”
陳啟說:“同業競争。聽說他在接觸蔚冉公司,我的潛在對手。另外,就林琛那個瘋樣,很難說他對付我,沒有想搶走你的原因。”
“那我真是很搶手。”
“當然。”
時雨又是一陣反胃,這種被當成戰利品的感覺讓她極度惡心。她不認為特洛伊戰争發動的真正原因是海倫,就像她不覺得林琛真心想要她的青睐。
她向來寬以待人,第一次那麼想反擊到底。
“林琛的收購流程走得太快,我記得華森和另一個研究所合并的時候簽過限制性條款。你接着查爆炸案的底細,我會找人去聯系條款相對方,詢問是否違約,是否違反公開要求。以及,如果能撤回收購重新競價,我會出價。”
孟家在醫藥領域也有投資,到時讓時雨和孟英掌管華森,可以最大程度避免那百分之三的遺傳概率妨礙家族。
她一口氣說完計劃,眼裡流出少見的銳利神采。
陳啟心随她動,此刻所有柔軟的、寬容的慣性都沒了,唯餘果決和堅定。他深思很久,不知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千思萬緒最終凝成兩個字: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