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從小到大被誇文筆好,高中作文課的範文總有他一席。每當面對時雨,他卻總是詞窮,隻能用最直白甚至最俗氣的字句去描繪自己的感受。
慣常見的時雨是清甜,茶水加了三分糖,沒什麼攻擊性。唯一濃豔的是她的長相,好比盛茶那一盞古董瓷,給人震撼的初印象。
今天時雨有點辣,不是吊帶熱褲的那種,是由内而外讓人酥麻。
對面的目光太不清白,時雨都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否則陳啟怎麼突然就啃過來,像饑渴症犯了。
“阿啟?”
“别說話,隻親一下。”
時雨捧着陳啟的下颌,沒完沒了地承受熱吻。前一秒說的話根本沒人記得,親了很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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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過大半夜,時雨在陳啟臂彎裡睡去,疲憊又昏沉,連陳啟起床都沒把她吵醒。
早上十點,女管家琳達溫柔喚醒她。她懵然坐起,恍惚以為這是半年前,陳啟不在身邊,她仍然獨自熬過漫漫長夜。
心悸感稍縱即逝,她想明白當前境遇,緊繃的肩膀驟然松懈。
琳達把早餐車推進小廳,問小姐需要什麼。時雨隻要一杯黑咖,趁琳達在忙,問她陳啟和孟英怎麼樣了。
琳達說:“阿英少爺的藥已經安全送到醫院,醫生說病情沒有惡化,接下來要進行骨髓配型,以備不時之需。Thomert先生下榻海灣園,正在倒時差。陳二少今晨八點出門,去醫院做全面的體檢。”
時雨謝過管家,等她推着餐車離開,立即找出手機開屏。
陳啟給她發微信,第一條是孟英的照片。病床上,孟英氣色不錯,面對姐夫的鏡頭還比手勢。
第二條是陳啟的檢查結果,沒有内傷,更沒有破相的風險。
最後一條是語音:“我現在往家趕,不知道我們家小豬醒沒醒,妹豬醒了的話給哥哥回個信。”
時雨不知不覺聽笑了,唇角向上揚着,像彎月。
她回語音:“第一我不是豬,第二你也不是我哥哥。”
陳啟很快打來電話,開口是怪腔怪調的粵語,每個音都落在時雨預想不到的地方。
時雨大概聽懂了,他說的是“寶寶,我好愛你啊”。
“你這連盜版都不如,”時雨笑他,“能聽懂就很厲害了,别硬講。”
陳啟說:“你教我。”
時雨不假思索地用廣東話說了一遍“寶寶,我好愛你”,陳啟悶聲笑着,用普通話回:“我也是。”
好像上當了。
時雨停頓一秒說:“幼稚。”
手機裡傳來陳啟的輕笑聲,飽含愛意,綿綿地裹住時雨的心髒。
今天天氣很好,琳達走前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日光透過輕薄白紗映入室内,描摹時雨柔和淺笑的側臉。
陳啟上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時雨說話,時雨磨磨蹭蹭洗漱,把手機帶進浴室。
“我想洗個澡,”時雨作勢要挂電話,“昨晚出汗了,黏膩。”
陳啟挂得飛快,但是轉眼又發個視頻通話過來。時雨猶豫三秒,還是點了接通。
“幹嘛呀?”她明知故問,語氣輕松。
陳啟說:“看你一眼,放心,我背後沒有人。”
時雨臉紅成水蜜桃,頭皮也發麻:“不要,我挂了。”
說完點擊挂斷,然後反扣手機在浴缸旁邊的置物台上。
她又羞又惱,動作太快了,挂視頻時手滑了一下,其實沒能成功關上。陳啟看着屏幕裡黑暗一片,也不急着挂斷。
沒多久,淋浴水聲響起,有線耳機的音質很好,陳啟聽得真切。
淋浴水聲兩分鐘就停了,耳機裡安靜片刻,随後傳來另外一種水聲。陳啟能想象到,時雨正走進放滿水的圓形浴缸,修長雙臂劃開水面,靠着邊緣坐下。
手機離浴缸很近,陳啟得以聽清時雨的動靜。她似乎在揉搓自己的身體,帶起一下又一下的推水聲。
想必這時,精油已經倒進浴缸,沁出芳香氣味。
突然很安靜,時雨沒再動。陳啟耐心聽着,也不出聲,敏銳地察覺時雨不隻是在泡澡。
他聽見時雨小聲喘息,偶爾會叫他的名字,漸入佳境後嗓音變得很軟,像聲線裡摻了果糖。
車到庭院前,陳啟默默無言,聽時雨雙腿蹬水,無助嗚咽與最後一聲“阿啟”一同從喉間洩露。
他的未婚妻會自尋快樂。很久之前的留美時代,他就知道這件事。
但還是第一次,聽了全程。
他站在卧室門外,握着隻能看見黑屏的手機,唇角肆意上揚。
時雨伏在浴缸邊緣平複心跳,雙腿仍然小幅度抽搐,酥酥麻麻地叫人上瘾。
她已經很久沒這樣了。和陳啟分開以後,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感覺。
原來隻是想象就可以,隻要是陳啟就可以。她腦子裡熱成一團漿糊,餘韻未散,雙目發直地看前方。
陡然之間,耳畔出現一道深沉男聲,驚得她跌入水中。
“時雨,自己玩很開心?”
這聲不是從門外傳來的,而是從手機。時雨心裡一凜,慌忙從浴缸爬起,擦幹手拿起手機。
視頻通話沒斷,她猝不及防地看見陳啟的臉,背景是房間小廳。
陳啟已經回來了,在外面。
她沒穿衣服,這麼手足無措地舉着視頻,雪白一片映入陳啟眼簾。
我想死。
她當下就一個想法,羞恥欲死。
不帶保護套的手機被扔出兩米遠,浴室門被人從外擰開。
時雨左看右看,沒處躲藏,不過三五秒功夫,整個人由雪白變粉紅。她用力捏緊浴缸邊緣,心髒跳出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