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我是陳啟。”
他一改克制冷淡的态度,突然雙膝下跪,磕了三個響頭,時雨想攔沒攔住。
“我會對時雨好,今生今世隻愛她一個人。也請阿爺保佑時雨,這一生無病無災,平安喜樂。”
說完又磕了一個。
時雨感覺好笑:“這是我親的外公,當然會保佑我。認新人,認的是你又不是我。”
“多說一句保險,”陳啟起身牽着她,“阿爺在另一個世界也是大銀行家,很忙的,得提醒他多多關照我們家時雨。”
時雨随他走向泊車的路邊,心有些飄了,“我家”兩字忘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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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孟宅已近黃昏,安德烈被阿明帶去逛了一圈香港,與友人在前庭花園會合。
晚餐的交際乏善可陳,時雨喝下半杯酒,都是和安德烈碰杯。
何廷恩提醒要去醫院探病,最好别帶太濃郁的酒氣,替時雨喝了剩下的半杯。這是當陳啟的面,明目張膽地越俎代庖。
陳啟隻恨自己手太慢,讓一個外人搶了先。
時雨注意到未婚夫不快,在桌布下蹭了下他小腿,不料他變本加厲蹭回來,動作暧昧像調情。
或者說,本來就是調情。
他的手不老實,讓時雨悄然按住了,才不至于當衆越軌。
晚餐後,安德烈在孟宅休息,何廷恩和他們同車去醫院。時雨握着陳啟的手,低聲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霎時間,陳啟想到種種前塵往事,幾乎可以構成一本厚厚的“和時雨戀愛避雷指南”,其中一條準則應當是:我與塵世中那些愛你的人不一樣,我讓你自由。
陳啟于是很違心地說:“怎麼會呢寶寶,我能生什麼氣?”
時雨笑着說:“那就好。”
陳啟心弦“铮”地斷了,就好像他跟人商場社交,客氣兩句對方還當真了。
但沒辦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堅決不要言而無信。
車子平穩行駛,沒有多少晃動感。時雨轉過頭看向窗外,唇角微微揚起,快要控制不住笑出聲。
她大概知道陳啟在擰巴些什麼,無非是醋性大發,又要端着架子裝大度。
那就看他能忍到幾時。時雨起了興緻,打定主意裝傻到底。
晚間的醫院安安靜靜,偶有護工推着輪椅陪病人散步。時雨下車時,對面正好推來一輛輪椅,孟英遠遠地叫她:“表姐!”
何廷恩快走兩步,從阿明手裡接過輪椅。
時雨問:“阿英,你感覺怎麼樣?”
孟英很開心說:“還好,醫生說再過一周可以出院。”
在場三人是小時候最親近的玩伴,聊起自己最近的生活,默認都說廣東話。
陳啟本就不愛閑聊,跟不熟的人更是這樣。時雨說笑時,他默默傾聽和注視,随她表情雀躍而快樂
隻是,他發現何廷恩很喜歡叫時雨的英文名,沒有一點把她當姐姐的意思。
啧,真沒禮貌。
陳啟想到他不肯叫自己姐夫,不禁疑心大起。
散了一會兒步,何廷恩推孟英回病房,神秘地跟時雨說:“今晚海邊有驚喜。”
孟英的病房可以看到大海。時雨跟随他們進門,看何廷恩雙手插兜站在窗簾旁,輕按按鈕,厚重紗簾緩緩向兩邊打開。
落地窗外,海面鋪着一層碎藍鑽一樣的東西,像銀河從天際跌落人間,給港島海灣戴上華麗的披肩。
孟英雙眼發亮:“這邊怎麼會有熒光海?”
“其實是多部隐形無人機的投影,”何廷恩解釋,“阿英說住院無聊,那我就搞點好玩的事情咯。”
孟英鄙夷:“确定是為了我?我可沒說過喜歡熒光海,但表姐小時候就說過很想看。”
陳啟默然挑眉,視線盯着時雨的側臉。
時雨餘光看到他表情糾結,心裡覺得好笑,面上還真表現出分外驚喜的樣子。
“很漂亮,多謝廷恩。”
何廷恩牽起她手腕,把她拉去落地窗前。陳啟一面念着“我是姐夫我要大度”,一面臉色僵住,最後忍無可忍。
“波多黎各也不是多難去的地方,熒光海為什麼要看假的?”
何廷恩微愣,然後反應很快地垂下眼睫:“阿英病了,不能長途飛行,暫時看不到真的。”
又繞回來,今晚這出是給孟英解悶用的,跟時雨沒關系。
行,陳啟氣悶地想,是我站着說話不腰疼,在病人的傷口上邊撒鹽邊蹦迪。
時雨見好就收,一點一點地往回挪,剛挪近兩步,被陳啟手臂一伸攬回懷裡。
他神情委屈,音量壓很低。
“想和你一起看熒光海,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蜜月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