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坐在第一排,看年輕的演員們練功開嗓,女主上來先表演了一段獨唱。
一首歌結束,陳啟側臉對她說:“我去下洗手間。”
她點頭說“嗯”。
陳啟走了三分鐘,台上的女主角唱破一個音,其他學生停下自己的演唱,紛紛圍過去指責她。
“你怎麼回事,當着時雨學姐的面唱成這樣?”
“不行别演了,換人吧。”
“我……我緊張而已,這裡的轉音本來就很難啊!”
“有什麼難的?我上我也行。”
……
時雨緊蹙眉頭,從側面的樓梯走上舞台,好聲好氣勸:“别吵架,隻是失誤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呀。”
霎時間,台上燈光滅了。伴随着快樂的笑聲,高中生們如潮水般退下,一下就走沒了影。
白色光柱打在時雨身上,她茫然轉身,看到陳啟從黑暗中走來。就像那天舞會,萬衆矚目的是她,堅定走向她的,是陳啟。
走近了,白光将他斂入圈内,投下一道深黑的影。光影映襯下,他眉眼溫柔,融化了長相自帶的冷。
時雨挪不動腳步,身體也不自覺僵硬,隻能等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他們的影子相觸,拼成雙圓。
“時雨。”
陳啟低聲喚她名字。每當這種時候,總嫌昵稱不夠莊重,所以會一遍遍地叫她“時雨”。
不知什麼時候,台下來了一群新觀衆,江雪、闫佳楷、餘筱姗和周展宇都在。
陳啟把花束遞給時雨,緩緩單膝下跪,取出白絲絨盒。盒蓋打開,倒水滴型鑽戒在燈光照耀下璀璨閃爍。
禮堂有擴音效果,高中生們輕輕哼起愛之歌。時雨卻覺得很安靜,耳邊隻能聽見陳啟的聲音。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她伸出左手,白皙的皮膚被燈光照得反光。柔柔一層白霧像薄絲手套一樣籠罩着她,然後陳啟也伸手,抹去那層白霧。
“我願意。”
鑽戒被戴在無名指,恰好合适的尺寸,時雨喜歡的切工。
台下發出一陣歡呼。陳啟牽起時雨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吻。她順勢往回牽,把陳啟帶起身,默契地給予對方熱吻。
黑暗的觀衆席上,闫佳楷收不住落寞眼神,悄然退場了。
擁吻過後,陳啟直接從正面跳下舞台,在台下接住時雨。朋友一道向他們走去,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小束花,合在一起成為大花束。
闫佳楷準備的是紅玫瑰,靜靜地擱在第一排座位,送花的人不見了。
時雨把紅玫瑰拾起,攏在花束最顯眼的位置,跟陳啟拍了張合照。
人群中,飾演女主角被“罵”的女生眼睛亮閃閃地笑着。時雨從花束裡摘出一支蝴蝶蘭,走到她面前遞給她。
“學妹,演技真好。”
女生接過花,提起裙擺作了謝幕的動作。其他劇社成員也嬉笑着謝幕,對時雨說:“學姐,祝你和學長幸福美滿,百年好合!”
祝福聲此起彼伏,年輕的聲線讓時雨有片刻恍惚。
他們歌唱愛,歌唱星星和月亮。
他們手捧鮮花,旋轉裙擺,再高的台面也不怯場。
就像曾經的她和陳啟。
又想起周展宇說,陳啟為了演上羅密歐,把嗓子都練啞了。
他們在一起,是陳啟懷着一腔孤勇走了九十九步,她走一步退兩步,把陳啟折磨得發瘋,然後再追兩步。
幸好最後這一次她沒有退縮。
學生們繼續排練,唱着同一首愛之歌送他們走出排練廳。
陳啟牽着時雨,左右跟着兩人的朋友,時雨想:“我比朱麗葉幸運,再沒有更好的結局。”
一行人走出禮堂,冒着寒風去找停靠在外的座駕。半路上,周展宇猛拍陳啟的肩膀,連帶時雨也晃了一下。
“哥們兒早上還裝腔作勢地問我怎麼給對象過生,早就想好求婚了,我是最後知道的是吧?”
時雨舉手:“我才是最後知道的。”
周展宇說:“你不算。”
陳啟攬着時雨往旁邊走:“你天天尋思給我老婆洩密,當然要最後一個通知你了。”
時雨問:“你還有别的秘密?”
周展宇來勁了:“有,濛濛我跟你說,陳啟有特别多不敢告訴你的事兒,他抽煙!”
時雨聞言,神色不變:“嗯,這我知道。”
周展宇:“你知道,那你問煙盒是不是我的?”
時雨:“那天我問完你就問阿啟,他承認了。”
周展宇:“……兄弟幫你,你背刺兄弟。”
陳啟:“我可沒讓你幫,我對我老婆單向全透明。”
周展宇又要過來錘陳啟,時雨張開雙臂擋在陳啟面前,他擡起的手就很尴尬。
江雪抓着他手臂放下來,無奈笑了:“幼不幼稚?”
餘筱姗推他肩膀:“要打我們濛濛?先跟我過兩招。”
周展宇繃着臉,雙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裡,轉身大邁步走開。
陳啟要和喜歡的人結婚了,他一點也不嫉妒,不羨慕,真的。
該死。
他沒忍住踹了一腳地上的小石頭,差點左腳拌右腳摔倒。
時雨心情正好,看向江雪時發現江雪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