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挂了電話,像被雷劈中一樣愣了半分鐘。
最後,他毅然決然走向時雨,對她說:“公司有急事,陳總過不來了,我也得回去一趟。陳總吩咐,派人送您回家。”
時雨何其聰明,一猜就知道出大事了,不是加班這種小情況。
“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不行啊時小姐,老大知道我沒照顧好你,一定會炒了我的。您菩薩心腸,幫忙保住我的工作吧!”
“沒事,我雇你,給你兩倍薪資。”
這條件真讓人心動,肖然立馬想倒戈。但最後一刻,他的良心頂住了,堅定道:“多謝時小姐為我考慮,但還是算了。”
時雨内心的不安漸漸擴大,她假意點頭,随肖然走去坐車。
等上了車,她對司機說:“跟上肖然的車。”
司機也是陳啟的人,聞言不敢輕易答應。時雨見剛才對肖然利誘不成,改威脅說:“跟上他,否則我會讓陳啟解雇你。”
丢工作可不是開玩笑的,司機毫不猶豫地相信,時小姐說的話在小少爺那裡百分百生效。
“遵命。少夫人,要是少爺那邊怪罪我沒送您回家,您一定要幫我說話啊。”
時雨對這個稱謂皺了皺眉,但還是說:“我答應你。”
肖然自己開車,後車司機悄悄跟上他,距離不遠不近。也是因為肖然心裡太焦急,這麼明顯的跟蹤都沒發現,一路開到區檢。
時雨下車快走幾步:“肖然!”
肖然僵硬地站住,緩慢回頭,時雨站在寒風中,憂慮浮上眉間。
她急切問:“陳啟怎麼了?”
肖然忙解釋:“隻是傳喚,就之前那爆炸案,檢院批捕了老大的前總助。都到審查起訴階段了,現在讓我們過來錄口供。”
“真的麼,”時雨不相信,“你的表情不是這樣說的。”
肖然看這小姑奶奶一副你不說實話我就不放你走的模樣,急了說:“那前助理他誣告陷害,說啟哥幫助買賣國家秘密,把實驗數據賣給了美國一大學。”
實驗室背後有兩家研究所,科學院一家,陳啟名下IvyTech一家。檢院那邊證據不足,一是不确定事實是否存在,二是不确定“秘密”的級别。
肖然說:“純屬無稽之談,肯定有人教他這樣說,除了拖延起訴以外什麼用都沒有。”
“什麼用都沒有?”時雨想到港島的骨髓移植輿論,不禁遍體生寒,“決定起訴、開庭審判和最終判決,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一盆髒水從頭淋到腳。”
林琛是用她的方法反擊她,即便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隻要過程掀起滿城風雨,目的就已經達成了。
肖然一怵:“那我們怎麼辦?”
時雨說:“你進去吧,别的事我來處理。”
肖然一步三回頭,北風愈發狂野,吹動時雨兩側秀發。
半個多小時前,她坐在聖誕樹下滿懷期待,臉頰绯紅,像無拘無束的小鹿。轉眼之間,她獨立寒風中,眸底透着堅毅的冷色,像蓄勢待發的獵豹。
肖然蓦地有了信心,轉身向院前石階走去。
—
聖誕前夜,友人們不是在派對就是在約會。時雨誰也沒打擾,直接找律師團隊來咨詢,團隊很快跟陳啟那邊的常法顧問碰上。
陳啟一整晚沒拿到手機,時雨枯等回複也等不到。
天亮了,時雨沒忍住給檢院打電話,問為什麼經過十二小時還沒結果。對面反問她是誰,她說:“我是陳啟的未婚妻。”
“未婚妻?那就是沒有任何法律上的關系了,很抱歉,案件進程不能告訴您。”
時雨挂了電話,顫顫巍巍地給家裡管證件的人發信息,說自己需要用戶口簿。
對面沒多問,半小時就派助理把戶口簿送到時雨的私人會館。
時雨換了身香槟金旗袍,用珍珠簪挽起長發,戴求婚鑽戒,化了一個淡雅的妝。
随從以為她即将出席宴會,其實她是要開車去接陳啟。
根據律師的預測,結果無非就兩個,拘留或者取保候審。如證據不充分,無事發生也是有可能的。
時雨希望是後一種,那麼十二小時過去,最多延長到二十四小時,陳啟也該出來了。
聖誕節當天,他們本該在溫暖的床上醒來,擁抱和親吻對方,從迷糊吻到清醒。
聖誕禮物堆成小山,他們本該坐在地毯上拆包裝,互相猜對方的朋友會送什麼。
而不是像現在,時雨孤零零地坐在車裡,看穿制服的人們爬上高高的台階,卻無一個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因為她和陳啟,沒有關系。
她想知道陳啟多久能出來,得通過陳啟的律師,因為律師持有陳啟簽字的完整委托手續。
時雨反而什麼都沒有。
她一夜未眠,已經很困了,伏在方向盤上睡不着。
陳啟的一個下屬聽說時小姐在外邊等,火急火燎地買了早餐送過來,咖啡裡的牛奶換成燕麥奶。
吃過早餐,她感覺好些了。
大約上午十點,台階上出現一個穿黑色大衣的身影。時雨眼眶通紅,開門下車,徑直向他跑去。
為了開車舒适,她穿着一雙無跟的鞋,按理說不影響走動。可到了陳啟跟前,她突然雙腿發軟地栽倒,幸好被陳啟接住。
“時雨?”陳啟聲線微顫,心内翻江倒海,“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讓人送她回家了麼,她怎麼在這裡,手那麼冷,眼睛那麼紅腫,臉色那麼憔悴可憐。
時雨問:“你帶身份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