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她準備高考那段時間,陳啟的手機屏幕是時雨的全身照。她不小心看到一次,那身影便成了噩夢的全部,讓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五月末,她突然發現陳啟的屏保換成初始壁紙。同一天,陳啟穿了件圓領短袖,“MENG”字銀項鍊挂在衣領下,看紅黎夢的臉。
後來她才知道,換壁紙是因為陳啟的本地相冊被誤删了。他還有雲相冊、U盤和洗好的照片冊,絕對不會弄丢時雨的任何一張影像。
黎夢偷偷看時雨很久,所以能一眼認出來。北京初見那天,她看到時雨和闫佳楷一起出現,心裡又怕又欣喜。
怕是因為陳啟相冊裡的女人回來了,欣喜是因為她有新男友。結果卻都是假的,時雨和闫佳楷沒在一起。
她躺在地上,全身隻剩下眼球還能動。她想說你别過來,會感染的,我不想傷害他放在心尖上的寶貝,也不想傷害剛認識就給我送胃藥的你。
“别過……”
黎夢嘴唇微動,發不出一點聲音。昏迷之際,她看到一身黑衣的陳啟從時雨背後出現,手臂一伸就攔住她的腰,把她往後帶。
這是黎夢少女時期終日幻想的英雄,英雄果然會來救人,可惜救的不是她。
但好像,救的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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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啟不由分說地把時雨塞回車裡,沒讓她接近黎夢。
“你跑什麼?”他戴着黑色口罩,氣息粗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飛天小女警,怎麼來得比刑警隊還快。”
時雨的護目鏡起霧了,她胡亂摘下自己臉部防護,一把扯掉陳啟的口罩,不管不顧地親上去。
唇齒相貼,她還想往裡探。
“我cao,”陳啟又打破原則爆髒話了,“你離遠點,我剛從外邊回來還沒消毒!”
被推開了,時雨默默看着陳啟不說話,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靜谧的車裡,陳啟仿佛能聽見淚水砸向防護服的聲音。
“我不該這麼兇,”他投降速度也是一流的快,“寶寶,我太害怕你生病了。你跑來這裡做什麼,要救黎夢,打電話報警就行。”
和時雨一起到的是闫佳楷,恰好他有空在附近,時雨報完警就和他一輛車過來了。
說到底,時雨沒有單槍匹馬跟林琛正面杠的勇氣。她要真的一個人上,才叫莽夫之勇,純屬送死。
陳啟這會兒顧不上吃醋,隻恨時雨帶的男人還不夠多。闫佳楷算什麼,最好身邊圍的全是一米九威武大漢,她非要來,那就保護好她。
“我報警了呀,”時雨眨着濕潤的眼睫,“我還叫了幫手,沒有莽撞沖動。”
陳啟解釋:“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老婆,你最重要了,下次别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你有助理和保镖對不對?讓他們幹活兒,你不必跟着跑來跑去。”
時雨有專職保镖,平時嫌煩不愛帶。這麼一數,為她服務的這些人,帶薪休假的真挺多。
陳啟忍無可忍,打算篡權。
老婆愛清淨可以,身邊沒人跟着絕對不行。至少私人助理和保镖得配備,那個叫顧念的,必須立馬給他滾回來上班。
時雨說:“我也隻是擔心林琛發瘋,會害慘黎夢。聽說她給你提供了一項證據,幫了大忙。”
陳啟揉着眉心說:“差不多,林琛翻不了身了。”
“她怎麼回事?”
“博取林琛的信任,讓林琛以為黎夢跟他是一路人。”
時雨望向窗外,醫護們正把黎夢擡上擔架,送進救護車。
陳啟捏着時雨的下巴,把她的視線轉回來,頓了頓說:“多虧了你。”
時雨問:“什麼?”
陳啟說:“沒事,就突然覺得,好人有好報。”
時雨握住陳啟的手腕,陳啟牽着她往下,十指相扣。
窗外十米處,林琛雙手被手铐反扣在背,跌跌撞撞往警車走,闫佳楷狠踹了他一腳。
踹完這一腳,闫佳楷轉身,想上時雨的車。陳啟立刻把車鎖了,示意他另找車回家。
闫佳楷在窗外瞪着眼睛,口型說:“過河拆橋?!”
陳啟隔着一車窗給他打電話:“你密接了,離我老婆遠點。”
闫佳楷氣夠嗆:“你這幾天接觸了多少人,比我好得到哪裡去?”
陳啟:“我也不想的,可她撲上來就親,攔都攔不住。”
闫佳楷眼神陰恻恻:“濛濛最好沒事,不然我殺了你。”
陳啟面不改色:“你放心,濛濛要有事,不用你動手……”
時雨伸手捂他的嘴,他眼睛倏而一彎,收斂周身鋒芒。
“阿楷,”時雨搶過手機說,“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闫佳楷剛還生氣,轉眼一聽時雨道歉,什麼怨念怒氣都沒了。他隔窗凝望時雨,薄薄一道玻璃宛如天河,斷絕他此生所有幸福的可能。
“不用道歉,”闫佳楷笑起來明朗溫柔,“和阿啟回家吧,我司機馬上就到了。”
時雨聽完,更覺自己過河拆橋。
陳啟瞥一眼窗外,再看副駕上神色微妙的時雨,仿佛自己才是棒打鴛鴦的惡人。
他眸色冷下來,漠然說:“系安全帶。”
時雨剛摸到安全帶,車子就發動了。車外的闫佳楷退後一步,緩緩站起身,目送時雨離開。
他心上塌陷一塊。原以為自己能平靜地接受時雨和别人結婚,事到如今,他發覺自己還沒那麼強大。
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陳啟時常魯莽,總是一往無前。
如果重來一次,闫佳楷想,我就算撒潑打滾,跳樓威脅,也要把羅密歐演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