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沒事吧?”史成邈擔憂道。
程行禮清咳幾聲,強壓下喉嚨裡的癢意,轉頭柔聲道:“沒事,走吧。”
正欲繼續前行時,一高大人影擋住陽光落到兩人身前。
鄭岸雙手環胸,笑着說:“又見面了,程使君,咱們真是有緣啊。”
程行禮颔首:“世子安好。”
史成邈能感覺到兩人間的暗流湧動,幹巴巴地笑了下:“世子,這永州就這麼大,你要是出門亂逛,總會遇見程使君的,這不是有緣。”
史成邈現在的上司是程行禮,他再怎麼說也得維護一下,畢竟上司受奚落,他這個下屬面上也無光,且最簡單的維護上司就是維護自己面子。
鄭岸笑意似膠泥般地挂在臉上,他看上去很禮貌地朝史成邈問:“我問你了嗎?史成邈。”
史成邈:“……”
史成邈移開目光,超小聲地在程行禮耳邊說:“世子腦子缺根筋,我們别跟他浪費時間。”
程行禮:“……”
“不知世子有何事?”程行禮看鄭岸沒移步子,率先開口問。
鄭岸無所謂地說:“沒什麼呀,出門遇見了,就想跟使君你打個招呼。這午時都過了,使君不回家帶孩子,這是想去哪裡?”
在鄭岸心裡程行禮就是一個帶孩子的鳏夫,在永州城到處跑,難不成是在替皇帝打探鄭厚禮有無異心的消息?
史成邈小心地上前一步,遮住鄭岸那跟惡狼一樣的目光,說:“城東學堂幾乎年年都掉牆皮,要撥款修葺。剛好上午事畢,我就帶使君過去看看,順便在城裡走走熟悉一下。”
“我記得前年天宛軍裡有人說過,他兒子差點被掉下的牆皮砸了。”鄭岸聲音沉了幾分,“你們這些衙官怎麼回事?修個牆都修不好!”
史成邈說:“世子,我以人頭擔保,每次我們都好生修了。但學堂就是一直掉,沒辦法啊。”
“塞外風沙大,水分缺失,牆體幹裂是常事。”程行禮朝史成邈說,“我随你看看,先定錢财後請專門的博士來修。學子為重,這次不可馬虎。”
史成邈如見到救星,忙笑着答應。
鄭岸看史成邈那一臉谄媚的表情,嗤之以鼻,冷冷道:“我也去。”
史成邈歡喜的表情頓時黯然了,程行禮不解:“世子近來不練軍嗎?”
他能看出鄭岸對自己的不滿,既如此他也不想跟人待在一起。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不過一六品散官,廢話真多。”鄭岸左眉微揚,态度倨傲。
官職分為職事官與散官,程行禮職事官為永州四品刺史,判永州民政,是具體做事的官職。但在決定俸祿待遇和官袍章服的散官上他卻隻是六品通直郎。
如今的绯官袍上不過是依舊制,授都督、刺史品階未及五品者,并聽著绯佩魚,離任則停。
官稱賜绯。
史成邈尴尬道:“世子,他是永州刺史……”
人影覆遮的微塵裡,鄭岸嚴肅道:“此前的永州,可沒有什麼狗屁刺史。”
“世子既然想,那便一起吧。”就算是如此惡言,程行禮的眉眼還是勾起一抹溫和笑意,“以前是沒有刺史,但今後就有了。世子今夕二十有三,不應在像幼子般置氣旁人。”
鄭岸怒道:“你說什麼?!”
史成邈看鄭岸那想打人的表情,都想哭了,急忙推着程行禮離開,邊走邊和稀泥,為了鄭岸消氣,他把軍職都叫出來了:“小鄭将軍,快點走吧,不然天就黑了。”
陽光照在鄭岸胸前發辮的五色珠上,他沉默須臾,握緊刀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