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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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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的白狼河,水冷卻不刺骨,水流比起洞中的寒潭要暖和許多。彼時夕陽正美,照在水面上猶如金黃壁畫般美麗,兩人渾身赤|裸的浸入河中。

這是條淺溪支流,離歡歌宴舞的人群較遠。河水不深,剛好到程行禮腰部。但對于鄭岸而言就稍有尴尬,他身量比程行禮高,這水恰到他胯骨。

程行禮低頭才見胸膛上分布着不均勻的印子,拂水擦着身體,試圖洗去那些記憶,長發随他動作飄在水面上。

水聲嘩嘩又有些尴尬的氣氛裡,程行禮隻想快些洗完上岸,後背他也擦不到,隻輕輕的澆水上去沖走沙石。

在長安時他也常跟尚書省的官員一起洗澡,但大家都是讀書人,斯文得很。

而鄭岸,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他覺得鄭岸對他的敵意很大,在洗澡這種最脆弱的時候跟鄭岸這麼個脾氣不太好的人一起,程行禮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的安危。

程行禮這樣想着,洗發和洗澡的手上速度就快了些。

鄭岸撩了把濕發,漠然道:“你洗這麼快,洗幹淨了嗎?”

程行禮低頭在水中照了下,見臉上幹淨清澈,從容答道:“幹淨了。”

鄭岸給程行禮甩來件他脫下的單衣,說:“那你幫我搓下背。”

縱程行禮是好脾氣,也經不住這的轉變,下意識的震驚道:“啊?我給你嗎?”

“啊什麼啊。”鄭岸側身看程行禮,眉宇間透着不耐煩,“你不會搓背嗎?還是你聽不懂人話?”

“我不是你的侍從,沒有義務幫你做這些。”程行禮被撞的地方不那麼疼了,但他想明日起來定會紫青一片,登時性子來了,站在水中疊着單衣,緩緩道,“論散官,你确實在我之上。但若論職事官權,我與你父乃是平級。統管永州事務,世子今昔既有二十三歲,就莫要學稚子氣性了。”

鄭岸轉身冷着臉打量程行禮上下,嗤笑一聲:“你說什麼?你跟誰是同級?”

想起程行禮之前的回答,鄭岸心裡就悶得慌,說:“先前在洞裡不是還誇我來着嗎?現在就又說我了魯莽了?我要是魯莽,那你就是蠢,自己識人不清,看到誰都想救,你的那點子善心今日救我,明日遇到旁人難不成還要救嗎?”

程行禮默聲不語,鄭岸又道:“再說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倆那事都做過了,也算半個夫妻吧?就算不是夫妻,我比你年長,你叫我七哥我都擔得起。”

一通八杆子打不着又好像很有道理的道理說完,鄭岸用力地戳了戳程行禮太陽穴,皺眉道:“今天給我搓一下怎麼了?嗯!不行嗎?”

程行禮也覺自己将人想得太偏,随即輕歎一聲:“那煩請世子轉過去吧。”

“你這話怎麼說得不情不願?”豈料鄭岸不依不饒,叉着腰看程行禮,胸膛的狼首刺青躺在黃昏陽下如同主人的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對方,“你讨厭我?”

程行禮迎上的鄭岸目光,想起鄭岸念起母親時的語氣,溫柔一笑:“怎會。其實這話該我問世子,不知我是何處得罪,自初見到今日,世子對我總是懷着敵意。”

“讨厭一個人就一定需要個理由嗎?”金黃又似紅影的晖光撲在程行禮如似白玉的臉上,鄭岸視線随玉面的水珠移下些許,就見對方唇角始終挂着一抹笑,再往下是肌肉勻稱又布滿痕迹的胸膛随呼吸起伏,鄭岸粗略地看了眼,就快速移開,嘲諷道:“我就是不喜歡你,你又能怎麼樣?”

程行禮覺得自己與鄭岸就是冤家,說不通任何理由,隻說:“我自然不能做什麼,既然世子讨厭我,那我也就不讨世子嫌了。”

話畢,程行禮就轉身帶動水花走向岸邊。

鄭岸一看程行禮先答應自己後又說話不算數,頓時怒了,大吼:“你憑什麼自己做決定?回來!”

“你既然讨厭我,我又何必招你嫌?”程行禮頭也不回地說。

鄭岸雙眸一沉,于水中大步跨來,扣住程行禮的手把人往自己懷裡拉,又一手按壓住他後腦猛地向下使力,同時喝道:“姓程的!我讓你看看什麼才是讨厭!”

鄭岸猛地按住程行禮後腦強行沒入水中,俊臉俱是怒氣,他氣急了下定決心要給程行禮一個教訓,根本就不顧程行禮打在他身上的力,想起那些被反駁的話,怒不可遏道:“程行禮!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被外貶的下州刺史,六品散官有什麼資格跟我耀武揚威?就算我倆睡過,那也是你心甘情願的!”

鄭岸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這般生氣,又道:“整個平盧除了我爹就是我最大,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聽明白沒有!别以為我弟弟來了幾封信,我就會忍讓你。我今日告訴你這地方天高皇帝遠,他可管不到我。再有下次,老子剁了你!”

程行禮口鼻裡都是河水,水流與呼吸一起進入呼吸與胸膛裡,刺得他腦内生疼,他聽不清鄭岸說的話。隻覺得呼吸越來越苦難,手腳再怎麼掙紮都沒有用,因為他根本離不開頭上的那座山。

程行禮在水下睜不開眼,混沌中他彷佛看見了夏日蟬鳴和一抹孤獨的身影。

午後,長洲程家。

五歲的程行禮捧着孝經跪得端正,輕聲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舅舅,我念得對嗎?”

“很對,字音沒錯。”程宗尚溫和笑着,“阿周,别忘了這句話,你母親生你耗費了無數心血,日後阿周有了任何功名,都不能忘了她知道嗎?”

提起母親,程行禮眼神黯淡下來,乖巧地嗯了一聲,他看程宗尚笑得和藹,于是欣喜地問:“那舅舅,我爹姓甚名誰?”

怎料程宗尚臉色瞬變,手中戒尺在案上敲得啪啪作響,怒喝:“程行禮,你給我記住。你爹早就死了!你以為你娘怎麼死的?就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他一意孤行……你娘怎麼會死?以後不準再提他!”

“可外甥隻想知道他的姓名為何。”程行禮垂頭,眼淚瞬間落下。

“不準提他!他就是個王八蛋。”程宗尚拉過程行禮的手,戒尺帶出仇恨狂風驟雨般的打在他手上,程行禮跪着撐開手任由戒尺落下。

待程夫人跑來,程行禮已把下唇咬出血,手也被打得紅腫。程夫人抽走戒尺,蹲下把程行禮抱在懷裡,泫然道:“好了,郎君。阿周還小,你這樣是要把他打死嗎?”

“給我好好跪着,兩個時辰後起來。”程宗尚打完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程行禮跪在原地沉默不語,程夫人小心地給他上好藥,又被程宗尚拉走。

夏日餘晖裡,眼淚滴在暑氣的青磚上,濕潤積水的青磚倒映出殘陽和稚子孤寂的身影。

那是程行禮人生裡,舅舅唯一一次打他,原因是他提起了他那從未見過面的父親。

往昔景象在眼前幕幕閃過,親人離世,大好仕途斷然,程行禮瞬間心如死灰放棄了掙紮,想将煩惱都壓在水裡随自己離開而消失。

河水灌耳,咕噜着冒泡聽不清水面上的慌亂和呼喊。

程行禮覺得有人在按他的胸,力氣很大很疼,像是要把他的肋骨按斷一樣。嘴巴裡還被灌了不少氣進來,他嗆出一口河水咳嗽起來。

“程知文?程知文——!”

有人在不停喊他。

程行禮飄忽的心倏然墜落,模糊半睜開眼就看到鄭岸焦急的臉色,還沒來得及說話,鄭岸就又深吸一口氣想來給他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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