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姬本想去攔,卻被下一盞燈阻攔,黑蛇早在宮燈來時就撲向它認為更危險的元青。
蛇瞳在前,元青摸出腰間一大把毒藥,灑向黑蛇眼睛,黑蛇頓時嘶鳴。元青趁此長腿旋風一踢,将黑蛇踢向鄭岸後落地。
巨大的蛇身倒向鄭岸,這邊鄭岸正以飛快的速度砍斷程行禮手上鐵鍊。回眼就見蛇身倒來,于是一躍上台,摟着程行禮躲至最後那邊鐵鍊。
而那邊鐵鍊的頭挨着瑤姬,最後一盞宮燈由瑤姬側身連躲之後,與石台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又是走石飛屑。
瑤姬躲身時正好與元青糾纏在一起,長鞭與冷刀,剛與柔,兩人打得難舍難分。
鄭岸斬斷最後一處禁锢,将生肌骨粉倒在程行禮心口傷,藥粉一倒,本還在流絲血的細長傷口瞬間止住。他又趕忙喂程行禮吃下解毒丸藥,脫下外衣把渾身赤|裸的程行禮裹住。
起身欲離開時,一把破風的長刀從遠處飛來,鄭岸立即将程行禮護在身後,以刀刃險接住飛長刀并旋手化去橫力,朝長刀來的方向抛去。
與此同時,一柄紅槍呼嘯着風聲破開打鬥糾纏的元青與瑤姬。
黑暗中的仆固雷負手現身,冷冷道:“你用千機與迷香雄黃散隔開味道迷惑大安,偷放蠱人,該當何罪?”
元青利落一轉,閃到石台側邊,說:“就看今日誰死誰活了。”
瑤姬聽聞蠱人全被元青放跑,大怒:“你又壞我好事!”說罷長鞭勾住紅槍朝元青擊去。
三人說話時,鄭岸見黑蛇有清醒之态,忙再踹一腳,後輕躍點地将程行禮帶離石台平放在地。
怎料剛一放下,還未起身,鄭岸就覺身後黑影裹着淩厲的破風襲來,鄭岸就地滾開些看距離,以免傷到程行禮,後反手以刀擋住兵器,光影充充下,鄭岸且看是仆固雷使着一把陌刀。便快速将刀壓上陌刀刃,而後原地使了個漂亮的側翻用盡全力将陌刀壓下,而後側身落地。
刀風如疾,揮砍向鄭岸都用盡全力。
他知道仆固雷早年未受封節度使,迎娶當朝公主之前,便是陌刀大将起家,戰役所到處,人馬斬碎!
陌刀長,長刀短。兩者雖都是兵器之首,但以利落輕便的短刀對霸道狠辣的斬馬陌刀,縱鄭岸是蓋古奇才也難在使陌刀如流雲的仆固雷手下讨到便宜。
且鄭岸因先前毒藥夢魇緣故,在如此強大的刀風下多少有些體力不支,刀刃相接時虎口被霸力震麻。
仆固雷陌刀一個風疾掃向才落地站穩的鄭岸,鄭岸滿頭大汗,見淩厲刀風掃來,躲閃不及隻得雙手撐刀抵擋。仆固雷拿的應是在牆邊立着的陌刀,沒有鄭岸那把随身佩刀鋒利,故此兩刀“铮”的一聲碰撞,否則霸刀定要将鄭岸手中佩刀砍斷!
仆固雷看鄭岸竭力抵擋,迅速把刀柄往下一個側翻,頓時沉重木料打中鄭岸腹部,随即飛踹一腳将他連人帶刀踢飛。
鄭岸如流星般重摔在兵器架上,碰的一聲撞碎兵器架。堅硬岩石與腹部撞擊使鄭岸新傷舊疾一起發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趴在地上不停喘氣。
“我打仗使刀的時候,你老子還是個馬奴呢。”仆固雷嘲諷道,“你老子鄭厚禮我都不放在眼裡,何況你。”
譏諷與嘲笑的父親的話讓鄭岸雙目怒紅,那是從小作為英雄般的父親,不是馬奴!
鄭岸臉貼着地面無聲地笑了下,奮力撐地站起,朝仆固雷啐了口血水,說:“老東西,活這麼久該死了。”
話畢,鄭岸将壓在兵器架上的陌刀一腳壓翻,右手朝上于空中握住刀柄,漂亮的刀花一挽,轉眼寒光刀刃直指仆固雷。
仆固雷見此眼神如光,單手握刀,腳在身前虛劃出半步,擺出迎戰之勢。笑着朝鄭岸招招手,神情盡是挑釁、蔑視。
他漫不經心道:“來吧,小孽畜。”
兩把陌刀霸道碰撞,石室内盡是鋒刃碰撞時的铮鳴響聲。
“不要執迷不悟了,瑤姬。”元青左手扯住瑤姬的鞭子,右手刀立身側,身上已洗的發白袍子遭鞭子抽出幾道血痕。
黑蛇眼睛進了毒藥痛苦不已,瑤姬隻得讓它潛入水中休養。
瑤姬扯住鞭子另一頭,怒道:“你不是行禮,你怎能替他做選擇?”
元青也怒了,說:“那你又怎麼可以替他做選擇?!”
“世間百陳味道,皆是辛酸。”瑤姬說,“帶他回去是最好的選擇!元青。”
元青歎了口氣,無奈地說:“若真是這樣,當年雲玑就不會選擇南下,而是抱着他回太白山了。”
瑤姬說:“她被親人蒙蔽了雙眼,分不出好壞!”
“那你和你父親煽動渤海國主發動南蘇之役,就是好的嗎?”元青勃然大怒,“若不是那場仗,她怎麼會死?”
瑤姬默然片刻,說:“我隻有這麼一個妹妹。”
元青搖頭,說道:“程宗尚也隻有這一個妹妹。”
“程宗尚能明白什麼?!”瑤姬雙眼含淚道,“姑姑和她不護佑寶圖族人,反而心向世間,一心想做常人!怎麼可以!”
元青怅然道:“雲玑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我不信,一定是她親生兄長!”瑤姬說。
元青道:“人在我懷裡咽氣的,為什麼不信?你也是她妹妹,隻是……”
瑤姬苦澀一笑:“隻是她更在意她的親哥,我也不想看着她死,但我不想在地牢生活了。”
“金花陣被你開了,你既得自由,何必在踏世間?”元青松了鞭子,眼神看向仆固雷說,“你回太白山,世間人事我幫你擺平。”
瑤姬看元青握緊刀鋒,便知他起了殺意,于是抽鞭一響使向元青。鞭風帶破空之勢,元青不忍傷瑤姬,幾個回合後刀身又被軟鞭纏住。
而這邊,鄭岸被仆固雷逼得後退,虎口在強力回合下業已滲血。在又一回合下,鄭岸遭仆固雷踹翻在地,刀把砸在胸前,仆固雷轉身,手中刀刃宛如紫電驚天就要當頭劈下!
鄭岸手比眼快,長腿作圈勢盤地而起,又将陌刀一砍,雷霆萬鈞間,鄭岸手中刀将仆固雷的刀強壓在地上!仆固雷還未來得及反應,鄭岸便借互壓之力,撐刀而起,兩重腳接連踹在仆固雷胸膛。
仆固雷被踹的松刀後退數步,嘴角溢出血絲。也就此時,元青見機會,失去耐心斬斷瑤姬鞭子,一掌擊開她,朝仆固雷奔去。
瑤姬厲聲大喝:“殺了元青!”
元青才旋身離石台,正停水中央時。黑蛇破水而出,張着血盆大口誓要吞了元青。
黑蛇襲來時,元青踩蛇毒牙利落翻身并回手一刀插在黑蛇鱗上!
鄭岸拖着陌刀踩在喘息的仆固雷肩頭一個大躍,就要對着那蛇頭砍下!
黑蛇被元青一刺,蛇尾于水中撲出,将離它最近的鄭岸一掃。鄭岸頓時被粗大的蛇尾一蕩,狠摔在岩石上,噴出的鮮血濕透了胸前的大半衣袍!
元青被黑蛇蛇尾一卷拖入水中,瑤姬輕功一點至程行禮身邊。
鄭岸如落葉般慢滑坐在地,身體一而再再而三被巨力重創,他已是撐到極限,全身癱軟。仆固雷撿起地上陌刀飛插向鄭岸,鄭岸滿口鮮血,似是遇見了死亡,雙目緊盯着遠處的程行禮。
但預想的疼痛未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踵而至,一柄長槍以霸道之力生生擊中陌刀。陌刀被長槍打斷,旋舞幾圈滾落在旁。
與此同時,瑤姬悶哼一聲,伸向程行禮的手臂中了把飛刀。
數百腳步聲移進,鄭岸滿是期望地朝旁邊看去。鄭厚禮收回擲槍姿勢,冷冷道:“想殺我兒子,問我了嗎?”
鄭岸喜極而泣,大喊:“爹——!”
數百精兵湧進石室,鄭厚禮瞧了眼渾身狼狽的鄭岸,冷哼一聲:“坐着幹什麼?!站起來!”
鄭岸見多汪以刀挑開瑤姬,将昏睡的程行禮抱回鄭厚禮身邊,也就終于放下心,咬牙站起。
仆固雷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沒死?”
“托你的福,沒死……”鄭厚禮淡淡道。
話未說完,忽而洞内震動,水像滾水般沸騰。
元青騎着一條近三尺高的黑蛇破水而出,他的刀全數插進蛇頭,黑蛇爬上岸不停掙紮,甩動的蛇尾毫無章法地橫掃洞内一切。
鄭厚禮拔刀,大喊:“好大的長蟲!兒子,去打死它!”
才跑到鄭厚禮身邊的鄭岸:“……”
黑蛇那掙紮的氣勢像是要将整個石洞震塌,仆固雷走到瑤姬身邊擊碎她身邊落石。瑤姬拔出臂上飛刀凝視了眼程行禮,一記手花,打碎了石台正對頂上的那個絢麗琉璃燈。
琉璃燈碎時,洞内的震動感更加強烈,巨石不停掉落砸在地上,地面晃蕩感快使人站不穩。
瑤姬說了句古文,黑蛇停止了擺動,巨粗蛇尾朝鄭厚禮等人掃來!
元青未在黑蛇身上讨到便宜,隻得先救人要緊,跳下蛇頭,大吼:“快跑!山洞要塌了!”
鄭岸護着鄭厚禮,喝道:“快跑!”
衆将士在黑蛇出水時就有些呆了,多汪抱着程行禮。也是驚呆了,反應過來後,将程行禮抗在肩上,跑出了石洞。
鄭岸一行人離洞門近,不過幾步就全數跑出。眼看黑蛇即将追來,元青與鄭厚禮、鄭岸将石門推動關上。
轟隆聲響,石門内的世界地崩山摧。巨石轟響,裡面的一切都坍塌了,将沒有因果的事情了結在裡面。
鄭厚禮見到這光怪陸離的事情發生,神情肅穆,朝元青說:“到底怎麼回事?”
“救人要緊,事情我自會告知鄭岸。”元青從多汪手中接過程行禮,看向鄭岸,說:“寺外不遠處有一溫泉,療傷極佳。”
鄭厚禮攔住想跟上的鄭岸,說:“他們死了?”
“應是死了,甯為玉碎不為瓦全。”元青說,“接下來你大可放心。”
鄭厚禮收手,歎道:“早去早回,我在節度使府衙等你們。”
鄭岸颔首道:“是,爹。”
父子相見不過幾面又要分開,鄭厚禮還是讓百來兵士跟着鄭岸一起,若是有什麼意外,也好有個人報信。
出了洞穴,鄭岸才知這兒回身就可見肅穆神秘的開元寺塔。
天将拂曉,遠山的白紗披在這座經上百年風雨的佛塔上。
黑夜與清晨交割,巍峨佛塔經百年風雨仍矗立不倒,就像是撐起天地的柱石。牆體的蓮花彩繪浮雕像是在朝每個看見它的人訴說自己過往的鮮豔,鐵铎随南風來時,奏起玲玲梵音,金聲玉振。
百年佛塔,地底之下為何會有黑蛇盤繞?
這個問題直到鄭岸泡入溫泉水都不明白,元青赤着全身泡在水裡,洗着身上血污,說:“你想問什麼?問吧。”
鄭岸看元青的結實肌肉上全是刀疤劍痕,臂上還有鞭痕、燙傷,全身幾乎沒幾塊好肉,就更對他和程行禮母親的過往疑惑,這人真的是程行禮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