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鋪着獸皮毯子,蓋着過冬的被子。鄭岸體熱,脫了單衣隻穿着襯褲就勢躺在程行禮身邊。
今夜是峨眉月不亮,唯有豆苗燭火照着昏暗的室内。程行禮餘光掃過身邊睡得筆直的鄭岸,感覺心跳得有些快。
兩人本是平躺,可突然程行禮聽到鄭岸翻了個身,緊接着一道目光刺在自己臉上。
那火熱目光停駐須臾後消失,程行禮松了口氣,在枕上找了個舒服位置準備睡時,怎料牆後傳來一聲呻|吟。
那音色又短又急似乎還帶着隐隐的興奮,緊接着大榻吱呀咯咯叫與壓抑的啜泣清晰地傳進程行禮耳中。
程行禮嘗過風月,這聲他自是熟悉,隔壁有人在做事。他稍動了下腿,卻感覺自己的心又跳快了不少。
半晌後,這聲越來越大,應是到了最緊要時候,那呻吟還伴着粗重的喘息,程行禮敏銳聽出這聲音很耳熟,彷佛在什麼地方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聽得面紅耳赤時,程行禮不顧鄭岸有沒有睡着,翻了個身往榻邊挪了些,祈求這樣那聲音能小些。
突然鄭岸罵了句髒話,翻身起來跨過程行禮就要下榻,程行禮趕忙抓住他的手,說:“你做什麼?”
鄭岸虛跨坐在程行禮腰間,聲音有些粗:“敲門讓他們聲音小點!”
此刻的鄭岸活像頭崩潰邊緣的狼,眼中染了些欲色,程行禮說:“這事等會兒就停了,别去打擾人家。”
鄭岸深呼一口氣,但程行禮話音才落隔壁又是一聲崩潰到極緻的呻|吟。
程行禮想都到這兒了,那應是快完事了吧,可一看鄭岸劍眉緊鎖,心裡他不會還惦記着敲門的事吧,問:“隔壁住的誰?”
鄭岸答道:“仆固雷。”
程行禮:“……”
難怪耳熟,原是因為他早就聽過。鄭岸實在聽不下去,想下榻時,程行禮按住他的肩,說:“早就聽過了,再聽一次也沒什麼。”
鄭岸說:“傻子都下得去手,他才是個畜生。”
程行禮想起仆固雷對他們總是冷漠得很,唯獨對史成邈很有耐心,失笑道:“至少他對史成邈挺不錯的,史成邈也很依賴他。”
鄭岸雙手撐在程行禮腰側微低着頭沒說話,許是離得近,程行禮在那豆大燭火裡看見了鄭岸布滿溝壑傷疤的胸膛,最新一處箭傷在肩上,用了好藥繃帶已經拆了,露出塊指甲蓋大的粉紅肉。
鬼使神差的程行禮摸了下那塊疤,說:“還疼嗎?”
鄭岸辮子散在頸邊,他搖搖頭說:“早不疼了。”
“這是箭傷。”程行禮手滑過鄭岸的辮子來到壯碩胸肌的心口邊緣,那蒼狼頸下的一塊疤痕,說:“這是什麼傷?”
鄭岸拂開程行禮的手躺回原位,不太自然地說:“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
許是酒迷了心,程行禮笑了下:“你騙我?”
鄭岸道:“沒有。”
“那狼脖子下的字呢?”程行禮有時候很倔,倔的不像他原本的自己。
屋内頓時陷入寂靜,除卻隔壁淫|靡聲不斷鞭撻着兩人,什麼都沒有。
程行禮看着鄭岸,問:“你為什麼剜了那塊肉?”
話音一落,程行禮就被一高大黑影攏在懷裡,那雙臂猶如銅牆鐵壁般将他狠狠禁锢在皮肉不平的胸膛上,霸道的力來的如此突然,大的像是要将将程行禮活生生揉進血肉裡才肯罷休一樣。
程行禮怔住了,他耳邊是鄭岸如擂鼓般的心跳,還有他顫抖着聲音說出的話:“去年你和爹在祠堂說的話我聽見了,我喜歡的是你不是周萱,我想斬斷這一切,跟你重新開始。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周萱,隻知道我喜歡你,很喜歡。我清楚自己對周萱沒有任何感情,唯獨周萱姓名刺在我心口,日日夜夜反複提醒我,我必須愛她。”
“我在他們三人的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希望他們能原諒我,我對不起他們的女兒,生也好死也罷,我都不喜歡她。刀很快,我一點都察覺不到疼。鮮血落下那一刻,我自由了,縱然你不愛我這個混蛋,但我也不是個背着他人婚約愛你的人。”
“以前我待你有許多錯誤,但我發誓以後不會了。不論你是周萱還是程行禮,你隻是那個跟我一起爬樹卻爬不上去的人。”
“我愛你。”
低沉磁性的字一下一下砸進程行禮心裡,他手抵着鄭岸腹肌,往左幾寸摸到了猙獰凹凸的疤痕,那是在渤海國時鄭岸受的傷。
會有那麼一個人嗎?那麼一個人陪着自己,永遠陪着自己……
程行禮如是想着指腹也在那疤痕上輕輕摩挲,他尚不知這種長了新肉出來的疤邊緣最是敏感。鄭岸感覺程行禮溫熱的指腹摸得他一股邪|火在體内亂竄,可他不敢亂動怕傷害了程行禮。
但内心想要與程行禮靠近的欲望更難填。
愛的欲望比性|欲更難熬,□□上的欲望他可以自我排解,在一瞬釋放後回歸冰冷的現實。可自心中滋生出的愛是欲壑難填的天塹鴻溝,它橫戈出兩人不同的世界,提醒着鄭岸他做什麼都無法搭起鵲橋走向對方。他多少次看着程行禮都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疲軟,他卑劣的想靠近,想擁抱,甚至貪心的想要親吻他,可在看見程行禮的笑時又生生折斷那些心思。
愛欲是折磨,是枷鎖,它讓在鄭岸無數徹夜難眠的夜晚醒來,蜷縮成一隻孤獨受傷的狼舔舐斷指。
鄭岸不想松開程行禮輕輕把屁股往後退了些,雙臂将他箍在懷,程行禮察覺這個動作,說:“知道了。”
鄭岸腦中響過一聲兵器相接時的長鳴,震得他渾身發顫,欲望在體内野蠻沖撞。鄭岸伸出左手掐着程行禮下颌捏開他的嘴吻了上去。低劣的想法讓鄭岸沒了清醒,根本不管程行禮能否喘得過氣,也不管他是否嘴痛,他隻想用這粗暴卻直接的親法讓程行禮接納他的全部。
程行禮反抗的話被堵在嘴裡隻剩嗚咽,他推着鄭岸寬闊結實的肩膀,奈何這力氣隻會讓鄭岸愈加興奮。
他微壓在程行禮身上,在程行禮唇上親啃,斷斷續續地說着我愛你、我一定對你好、求求你别怕我、别推開我這樣的話。
程行禮觸手地方盡是疤痕,男人滾燙的肌膚讓他不知所措。鄭岸吃舔盡了程行禮的嘴,看他還有些愣然,蓦然想起秋社時看見拓跋瑛親程行禮的樣子,他在程行禮眉間親了下,程行禮登時蜷縮了腿,鄭岸說:“親會兒嘴,别怕。”
程行禮心神都停在眉心的那個吻裡,怔怔道:“什麼?”
這時他蓦然想起那個氈房,那次鄭岸發了高燒,抱着很熱很舒服,熱流過四肢百骸彙至頭頂,那時程行禮就像是踩在雲上,飄忽得很。
鄭岸笑了下,拇指指腹擦着程行禮已紅透的唇,低頭又吻了上去。
唇舌交纏的黏膩水聲與粗重的呼吸在屋中回蕩,鄭岸身量高出程行禮許多,肌肉蠻橫,覆壓在瘦削單薄的程行禮身上,幾乎看不見他身型下的人。
親吻中,程行禮雙手不知放何處,鄭岸卻知道,他把程行禮手扣在完好寬厚的左手裡,兩人十指相纏,像嘴間的舌頭如何也分不開。
親密間程行禮是被動那一方,可感情裡鄭岸就變成被動方。
過得許久,隔壁那聲停了,但程行禮聽不見他雙手抓着獸皮毯,眼裡的淚水幾欲滾出,眼尾都在因忍耐而泛紅,他修長白皙的脖頸揚起,發絲和紅線貼着細汗,沾着汗的喉結顫着,就像他的話:“應……應淮……”
話音流過程行禮因單衣淩亂而露出的胸膛,沿着一隻骨骼分明仍在亂揉的手,繼而落在鄭岸的頭頂,他松了口,另一隻手卻沒有,食拇二指突起一刮。
程行禮的淚就落在枕上,鄭岸殘忍笑道:“這牆薄,你聲音大了,隔壁的肯定能聽見。”
程行禮吓得立即捂住嘴,眼神垂下見匍匐的鄭岸,想踢他,奈何鄭岸左手又沒一指,直接擠碎了程行禮的動作。
冰涼堅硬的皮革觸在程行禮心口,帶着厚繭的指腹擦着他的心尖,他想動手,鄭岸就也動雙手,一時間呼吸可憐得不行:“你……停下來……”
這兩頭顧不到的樣子讓程行禮在清月下看上去格外可憐,大大激起了鄭岸施虐又玩性的癖好,他呼吸噴在程行禮腿上的紅痣上,說:“你的神情出賣了你,你快爽上天了,程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