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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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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擦黑,鄭岸率的四千兵馬于黑暗中繞山而行至黨項軍背面,黑暗夜空聚起陣陣悶雷。林中鄭岸立手阻停隊伍,身旁旗兵揮旗,大軍立即停下,隐在山林裡。

鄭岸見遠山下的哨兵,朝身旁副将作手勢,副将領會帶十來人借月色掩護前去悄無聲息的了結了他們。

黨項駐軍河邊許久,他們精神萎靡,整軍并不像雍軍那般嚴厲,鄭岸算着時辰醜時一刻,下手勢讓衆人緊好弓弦擦好刀。

深夜襲營靠的便是暗色與敵軍熟睡弓弦未上、铠甲未穿的措不及防。

醜時一刻到,敵軍營地北面的夜空突然迸射出不少火箭,火箭光如雨穿透了黨項北面的軍營,一條豁口被巨力撕開。

火雨裡,策黑馬奔陣前的重甲将軍述律綽持刀在前,殺戮呐喊震透天際。

“殺——!”

她一騎當千,手持長刀,領着五千人馬沖入了軍營深腹。

見時機成熟,鄭岸拔刀翻身上馬,獨騎沖鋒,揮刀喝道:“沖——!”

恰那時春雷降地,虹光劈來照亮了厮殺的戰場,霎時間鄭岸如同戰神天降,一騎當先,驚雷般沖殺進了敵軍營中。

鄭岸揮刀硬殺出一條血路,橫刀揮、撇刀法狠辣毫不留情,破甲穿盔,穿過前翼軍竟是毫發無傷,他在敵陣中拉開一道缺口。

身後三千兵馬湧入潮水跟上,黨項契丹措不及防的就被人偷襲,主将從剩餘三面迅速調兵前去圍攻述律綽同時放鹞報信平州,沖下山林的鄭岸見到火光裡飛出的鹞,三指夾着飛镖旋轉射出,鹞慘叫一聲落地。

敵軍大營南北兩面皆被不要命的強軍撕開口子,鄭岸揮圓手中重刀時擋者皆死于馬下。

殺得人仰馬翻時,鄭岸遠見人群沖出一将領,提着柄白毛馬槊策馬殺出一條血路朝述律綽沖去!

黑煙四散,火光如晝,雍軍護纛旗兵揮纛大吼:“換魚鱗陣型!”

兵士見纛飛舞,立即分散陣型。

鄭岸喝道:“守住!我去幫述律綽!”

提馬槊那魁梧壯漢人鄭岸認識乃是小蒼山下襲村的拓跋蘇圖,馬槊本是騎兵重器,長達八丈斤達數十。

雙方激戰時,槊上的破甲棱能貫穿十三甲中普通的魚鱗鎖子甲、鐵圜甲,若是使用者力度強橫,第一的明光铠也能在霸道破甲的槊之下,一擊而破。

馬槊霸道強橫,以桑拓木制成,木柄富有彈性,刺破血肉後留情結可将人挑飛數裡。如此情勢下,汝羅守軍紛紛被挑殺落于馬下。

述律綽側轉馬頭接住被挑飛的一名兵士單手扔給後面校尉,雙手持刀斜朝馬槊木柄砍去。怎料蘇圖回身一收,述律綽的刀刃砍在破甲棱上。

嗡——!

金鐵震鳴聲中,那交錯強力震得兩人虎口發麻,都喘息着夾緊馬腹後退數步。

兩側兵士紛紛退避給主将讓出一圈,敵軍其他将領見蘇圖出手拖住述律綽,趕忙收割武力不足的兵士。

述律綽手背青筋突起,見蘇圖背後疾馳而來的鄭岸,心領神會,登時怒喝:“駕——!”

蘇圖此時注意都在述律綽身上,并未注意到身後,直挑馬槊朝她沖去!

初春驚雷複又轟鳴,電光火石之間,鄭岸一記飛镖擊中蘇圖馬臀,蘇圖察覺身體因馬受傷倒地而亡前傾時,忙以槊尖刺地帶力從馬背飛起。

見此時機,鄭岸腳踩馬背淩空躍起,雙手持刀蓄以強力朝蘇圖後背砍去,述律綽疾馳馬斜刀挑向蘇圖握槊柄的手。

蘇圖刀尖一猛地翻直豎立起,同時幾支冷箭朝鄭岸與述律綽射來,兩人側身躲避時,蘇圖雙腿一字分别踹開兩人。

述律綽手臂格擋接住這力,勒馬懸空才不緻掉下,而蘇圖一記狠腳恰好踹在鄭岸受了箭傷的肩頭,鄭岸抓住馳來的缰繩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落于馬背。

這時軍營南面傳來厮殺哀嚎,鄭岸怔了下這會是誰家兵馬?下一瞬就見已落地的蘇圖一橫槊攜山河破勢朝自己刺來。

述律綽欲上前幫忙卻被敵軍其他将領纏住,鄭岸箭傷隐隐作痛,躲閃不及隻硬接那馬槊的悍力。

長對短,難以取勝。

鄭岸若非箭傷與右手缺指,力度握不住大刀,他定揮上陌刀将蘇圖砍成肉泥!鄭岸左手飛出暗镖,濃夜之中蘇圖看不清出招左肩力頓時垮下,顯出一絲錯愕。

趁蘇圖分神之際,鄭岸踩離馬背,右手刀滑馬槊木柄,一腳踹在蘇圖左肩,蘇圖踉跄後退時,鄭岸手腕一轉橫刀直刺進蘇圖腹中。

蘇圖大吼一聲,馬槊橫着将鄭岸劈飛在地,随即又撿起一刀刺向鄭岸,但那刀還未抛去就被一柄沾滿鮮血的長槍挑飛,那血槍将兩名敵軍捅了個對穿。

這時營地裡的喊殺聲越來越大,鄭岸喘息着翻身上了馬背,握刀的右手輕微顫抖,他朝槍來方向看。

隻見仆固雷一身兵士輕甲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神情輕蔑地看着蘇圖,說:“就你圍城?”

蘇圖捂着腹部鮮血直流的傷口,愕然道:“仆固雷!”

随即他在仆固雷身後見到了件更可怕的事情,喃喃道:“八叔……”

阿羅山在火光裡現身,望着渡河的黑壓大軍,說:“赢了。”

述律綽砍死跟她死戰的敵軍将領,舉刀喝道:“給我沖——!”

纛旗翻飛,威嚴勇武的雍軍殺透了黨項大營。蘇圖受重傷,黨項将領六人被鄭岸砍死其餘敗逃,室韋将領亦被砍頭三人。

四萬黨項大軍,兩萬室韋軍隻霎那兵敗如山,四散潰逃。

半個時辰後,黨項主帳中,除卻繼續率軍奔向平州的安老将軍、述律綽、仆固雷,就隻有鄭岸、阿羅山、程行禮看着已卸刀卸甲的蘇圖。

阿羅山說道:“你給你大哥寫信,配合朝廷圍剿室韋!”

鄭岸的箭傷被蘇圖一腳踹崩了,隻得卸甲讓校尉換藥,他沉聲道:“蘇圖王子,你父親危在旦夕,你和你大哥應該回去搶王位而不是在這裡搶城池。還有啊,你二哥可是收了室韋密信要弄死你兄弟倆的。”

蘇圖看了眼程行禮,眼下藏着危險,鄭岸怒道:“砍了!”

阿羅山揮手,兵士上前欲拖走蘇圖時,他用黨項語說:“我如何保證朝廷不找我們麻煩?”

鄭岸說:“不是你們跟我們談判,是你沒有選擇,死還是活,在你一念之間。”

阿羅山道:“蘇圖,你二哥的母親是室韋人,這次出來你沒想過?”繼而又歎道:“蘇圖,你背着斡難和古多來找我就知道他們不是善茬,你想在你爹面前證明自己沒錯,可古多說不定已經謀殺了你爹,你真願意你二哥做王?”

蘇圖說:“突厥……突厥的阿史那莫拿走了達爾蘭草原。”

帳中諸人對視一眼,達爾蘭草原,處于黨項、突厥交界之處,又近契丹,數年前黨項部居住的土護真河一帶發大水,突厥趁機将其奪走。

而去年黨項一族所在的萬黎州又天降大雪,黨項需要生息。他們也會敏銳的察覺到,必須拿回水草肥美的達爾蘭草原,否則下一個雪天來臨,族人撐不過冬天。

帳中不多言的程行禮記起中秋時鄭厚禮有幫黨項拿回達爾蘭的意思,否則突厥做大,一旦和契丹及其他部族聯手,第一時間就會像今日這樣攻遼東等地。

遼東一帶,胡人衆多,要不是有諸多都督首領壓鎮,根本管不住,一旦有一個部族叛亂,其他的便會趁火打劫。

現今朝中局勢不好,關内正在持行變法。若在此時,遼東一亂,那河西的吐蕃、西域諸國也不像是安分守己的,要是四處亂起來,對于朝廷而言,這不是個好征兆。

阿羅山視線環視帳中所有人,見都微颔首同意,便以最高武将長官的身份說:“沒問題。”

見阿羅山答應的如此爽快,蘇圖冷哼:“去年我父王向皇帝和鄭厚禮給過信,但兩方都沒允許,這次我憑什麼相信你能說動他們?”

一帳武将,嘴皮子不溜。阿羅山打仗累了不想說話就扯了把程行禮,程行禮會意,說:“突厥的阿史那莫并非和善人,若是他坐大,一旦和回鹘等聯手,王子這邊就要被蠶食了。”

蘇圖死死瞪着程行禮,那目光幾乎要将他撕碎,鄭岸正要扣出蘇圖眼珠子時,他又說:“我們想跟這人單獨談談。”

這個他自是程行禮,阿羅山便起身巡檢兵士去了。

唯獨鄭岸不走,他大馬金刀地盤在榻上慢悠悠擦刀。

蘇圖指着鄭岸說:“你怎麼不走?”

鄭岸冷冷道:“關你屁事!”

程行禮忙朝他拱手道:“蘇圖王子。”

這聲音喚回了蘇圖的憤怒,緩緩道:“你是朝廷的什麼人?”

“在下永州刺史兼禦史台侍禦史、平盧監軍,校檢戶部侍郎、工部侍中。姓程名行禮。”程行禮一股腦把自己身上的散官職事官都說了,官越多越能哄這群人。

蘇圖說:“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們?”

程行禮誠摯道:“王子,你并不是聽我的,而是聽我身後的大雍鐵騎。曆來部族紛亂,皆因武力結束,但普天之下,沒有兵馬能強過天子手中的鐵騎。太子河對岸,便是我朝的十萬鐵騎,王子縱把持平州關隘,但登州的盧龍節度使亦可乘海路登金州,一路北進。”

蘇圖臉色有過一絲猶豫,劍眉緊鎖權衡其中利弊。

程行禮看着蘇圖,想着那十萬鐵騎不過他說說而已,鄭厚禮的兵估計還在來的路上,可不遠的兩萬室韋兵卻是真的。隻有快速殺穿平州城外的室韋敵軍,拿回平州才能借城守住。

“茲爾室韋小人,見中原微亂便意圖蠶食我朝疆土,欺辱我朝臣民,此等逆賊王子何不與郡王處之?王子遭奸人蒙蔽脅迫,為全顔面撤軍太子河邊,郡王念其忠順,必上書朝廷,願祝王子部族繁衍生息。”

程行禮說完這段話發現鄭岸面色有些不太好,想着等會兒得給他道個謙,也不是故意要罵他的族人。

蘇圖說:“達爾蘭草原?”

程行禮堅定道:“達爾蘭草原,而後王子若有難處,可與郡王詳談。”

平盧節度使鄭厚禮,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特權,可主宰和調動遼東境内一切兵馬。

蘇圖肅聲道:“好!我給大哥寫信幫你們退兵,你們幫我拿回我的牛羊,但我有個條件,古多必須死。”

程行禮拱手道:“自然,王子明|慧。”

蘇圖眼神一直沒離開程行禮,他說:“漢人!”

商議好後,程行禮和鄭岸出了主帳,營地裡還是烽煙戰火起的樣子,鄭岸說:“耽誤不得,我明日一早率軍去解決那剩下的兩萬室韋兵馬,解平州困後我們就能走了。”

程行禮為難道:“方才在帳中,我并非有意辱罵你的所有族人,隻是對于此次的平州困來說。”

鄭岸笑着輕松道:“我知道,我又不怪你,再說了比這難聽的話我都聽過。”

“不過仆固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程行禮笑了笑,很快又問。

鄭岸答道:“阿羅山說是他突然出現在通明山上的,在找青叔,但青叔不在,見黨項圍山便率八千騎突出重圍帶阿羅山出來,順便還把方瓊方丈送走了,否則我們赢不了那麼快。”

蘇圖連夜寫信飛海東青傳于平州城外的大哥斡難,讓他配合雍軍圍剿室韋和古多。鄭岸也派斥候百裡加急送信,不必鄭厚禮派援軍前來了,黨項大敗,剩下的親戚們也不過是烏合之衆。

翌日太陽落山時,述律綽和仆固雷收回平州的捷報傳至程行禮手中。同時信上說古多聽聞雍軍奔來的消息,綁着大王子斡難帶着剩下的黨項兵馬跑了,而剩下的室韋軍則一擊就散。

而第三日,鄭岸和察魯率八千人殺穿平州遠城外室韋兩萬人馬的消息也遞到了程行禮案頭。

程行禮再次進平州城時是個晴天,他在安東都護府裡見到了與秦雲玩耍的史成邈,年歲看起來和八蓋村時無多大區别。

程行禮跟秦雲問了好,又把在太子河邊收留他和鄭岸的老伯地址和他寫的信交給秦雲,讓秦雲派人送一下。秦雲聽聞老伯救過程行禮和鄭岸,當即派校尉和所轄縣令獎賞一番才是,這樣日後遇着傷兵也能得到良好救治。

又說了會兒話秦雲才離開,這時仆固雷走了過來,說:“我知道元青來了平州。人呢?”

程行禮如實道:“我不知道。”

仆固雷深吸一口氣,看着程行禮說:“行禮,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兒或者有找出他的方法,帶我去找他。好嗎?”

程行禮見仆固雷劍眉聚着憂愁,奔軍多日胡茬滿面,整個人狼狽又蒼老,就連鬓邊都生出幾縷白發。

忽然間,仆固雷撩袍就要朝程行禮直直跪下,但一雙手卻扶住了頹廢的仆固雷。

鄭岸穿着粗衫子,向程行禮身後的察魯說:“元青前輩在何處?”

察魯站如松柏,并不言語,程行禮問:“青叔呢?”

察魯答道:“城東大山街的李家衣鋪。”

李家衣鋪的博士一聽元青姓名隻說他前兩日來過,給五貫錢在後院住了一夜,留下一封信就不知所蹤了。

陪程行禮來的鄭岸說:“不知所蹤?”

博士答道:“是啊。他來的時候讓我按照這人身量尺寸做套衣服。”

他點着案上鋪着的紙,圍城之中有生意來他也不好拒絕,索性無事也就答應了。

鄭岸一見那尺寸便知這是程行禮的身量,博士又說:“昨日我去找他問衣服還加紋樣不,結果翻遍了屋子都沒找到人,隻在屋裡找到一封信,信封寫着吾兒阿周親啟。”他從案下拿出一封信,掃了一圈人,遲疑道:“這阿周是誰?”

程行禮顫着手接過信,苦澀道:“是我。煩問一句,他住哪兒?”

博士是個老實人,收了元青許多錢自然不肯相信程行禮的一面之詞,還是鄭岸亮了身份腰牌博士才悻悻地帶他們去了屋子。

進屋後,博士丢下句你們慢慢看就走了。

仆固雷在屋裡翻找着什麼東西,程行禮環視屋内,他能感覺出他和元青或許再也不會見面了。

彼時午後正陽透過窗照在榻上,程行禮走過去坐着把信取出來看。

兒阿周親見:

你娘在山上住時,跟我念過一句詩“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她說世間事沒有美滿一說,人生别離乃是常态。

我亦想與瑤姬和你一起長住塵世,奈何世事無常,聚散總有時。瑤姬是愛你的,但她情難說出口,隻覺得任何事皆能用長生解決。她不懂雲玑,也不懂你我,隻懂何為性情。

可卻我自不肯休陷泥中。

雲玑想你過常人日子,她于死前本想求我把你交給魏慧撫養,但見窗外衫樹,又念江南桃花,她改了主意讓我送你回程家。

瑤姬見到你很喜歡,想把你留在身邊,可她受困地底終給不了你江南的花。

我帶你回了程家,看你長到半歲才離開。走前你抓着我的衣袖不讓我走,開口叫了句爹。我沒有兒女緣,将雲玑視作親妹,亦将你視作親子,又那般哄着自己多住了十日。

看到此處,程行禮淚湧了出來,元青把自己送到江南,定引發了同生共死的毒,那時自己的一個字居然讓他忍着痛苦留下來。

此後竟别十餘年,再見你時,我本想多陪你,可瑤姬想法與我有些不合,她迫切的想帶你離開。為此我尋藥想解開你二人之間的子母蠱,不慎在悲望山算錯了鄭家小子。

一切因由,都與緣分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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