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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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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玑當年為你定親,拿鄭岸八字給方瓊算過,方瓊說這是極好的命相,你二人定相濡以沫,攜手一生。

緣分來去自當如此,你與他有緣,才會在人生各處遇見。縱今日不見,明日也會見,明日不見,待那清風過身旁,他也一定會來見你。

我想你我是有緣的,隻這緣分猶如參商星。

我将回到瑤姬身邊,陪她度直到宇宙盡頭。參星亮時,我們知你遠在中原幸福無憂,彼時共沐同片星河日月,此生無憾。

元青落筆。

夕陽鋪滿信紙,将元青滿腹話語映在程行禮眼裡,他深吸一口氣,卻發現這信紙下還有一張小紙,又展開細看。

小紙寫着:

兒子,爹忘了跟你說,鄭岸那人你不能對他太好,不然他會蹬鼻子上臉的,定要進退得宜,不要什麼事都告訴他便宜他。你姨娘說他這種男人就得揍才聽話,雖然我認為此看法有些不妥,但這人是鄭岸也行。

你若不想跟他在一起,拓跋瑛也不錯,隻是那孩子有些木楞,你姨娘很喜歡他,誇他比鄭岸多。

程行禮:“……”

程行禮及其無奈,然這信還沒完。

元青字迹又接上文。

但不管如何,為父都希望你過得舒心快樂,不喜歡他倆就不喜歡,不必勉強自己。

阿周,雖然你隻叫過我一聲爹,可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我給鄭岸的鱗片就當是見面禮,雲玑曾打趣說要是日後她成婚就要把這塊護心鱗片送給她,她成婚時我尚在遼東不知,如今隻有把這個贈于下代。

另榻上的枕下有副畫像,乃是你父母的畫像。

程行禮瞬間奔向床榻,擠開仆固雷,一陣翻滾尋找終在被褥下找到了那副畫。

畫上儒雅俊逸的男子與程行禮有四分相似,眉眼似是一汪春水,他拿着件氅衣欲披在身前溫柔含笑的女子肩上。此畫背景在榆樹下,彼時翠綠青影照投在兩人身上,拖出缱绻的情意。

畫上未落畫工姓名,但此人的丹青筆法具在眉眼處傳神,幾筆勾出美目盼兮的女子以及玉樹臨風的男子。

鄭岸走過來,看見畫時驚道:“周叔!”

程行禮擦了眼淚,說:“像嗎?”

鄭岸點頭,手指在畫像上,嘴唇微微顫抖:“周嬸眼睛很美,跟你一樣。”

鄭岸看程行禮眼淚不停地流,從懷裡摸出塊幹淨帕子遞給他:“青叔還說什麼了?”

程行禮接過帕子把那張說鱗片的紙遞給了鄭岸,又小心翼翼地卷好畫像。但遞完這張發現下面還有一張紅紙,程行禮心想元青的話怎麼都藏在這密麻的紙上,不過這張紅紙上就寫了一句:“若仆固雷問你要解藥,就将此紙遞去,讓他燒成灰後混水喂給史成邈即可。”

想着至今仍癡傻的史成邈,程行禮想或許這是治好他的藥吧,便朝正在發瘋拆牆的仆固雷說:“郎君,史成邈的解藥。”

仆固雷大步跨來,接過紅信紙一看,咬牙罵道:“狗日的元青!”

說完他就閃身出去,殘影都沒給程行禮留一個。程行禮望着那夕陽昏影,記憶裡浮現出許多人離去的背影。但更多的卻是方才的父母,原來自己與他們那樣相像。

這廂的鄭岸看完信,嘴角稍勾起,踱步到程行禮面前,漫不經心道:“要不這鱗片我先幫你收着吧。”

程行禮面色恹恹地點頭。

鄭岸看他這樣也不敢多說什麼,出成衣鋪時,博士把元青讓他做的衣服交給了程行禮。

回到都護府後院的客房時,院裡坐着正在換傷藥的述律綽。她袒着半邊肌肉線條流暢的麥色手臂,朝程行禮說:“程五!晚上和秦雲他們喝酒去嗎?”

這些日子,程行禮跟性情豪放的述律綽相談甚歡,熟絡得不行,但此刻程行禮懷裡揣着元青的信和父母畫像實在沒什麼興趣,勉強笑笑:“我有些困睡了,願你們玩得開心。”

說完帶着察魯消失在走廊盡頭,述律綽拉好圓領袍走到鄭岸身邊,說:“他好像不太開心。”

鄭岸說:“沒有的事。”

述律綽:“喝酒去嗎?”

鄭岸答道:“你們去吧,别喝多了,巡營要注意。”

述律綽颔首走了。

接下來兩天,程行禮都沒多大精神,整日捧着元青留的那封信和畫像日看夜看。期間秦雲、述律綽、蘇圖都來找他說過話,但他坐在胡床上神色無波,言語極少。

今兒暖陽高照,程行禮坐在院裡曬太陽,倚着棵粗壯參天的杉樹。

鄭岸端着碗鹿茸慢煨出的人參雞湯,說:“你這迷糊樣,喝點補身子的湯就好了。”說着他輕輕吹涼湯,舀了勺遞到程行禮嘴邊,溫和地笑着說:“來。啊——!”

程行禮偏頭錯開勺子,淡淡道:“不喝。”

鄭岸道:“那我們出去騎馬?”

程行禮面色怏怏搖了搖頭,鄭岸放下碗,說:“我做什麼你會高興些?”

程行禮:“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鄭岸:“你都獨自呆兩天了,我怕你把事藏在心裡,把身體憋壞了。”

院中很靜,隻有風拂過樹梢的聲音。程行禮注視着牆角的一株萌芽小花,并不言語。

鄭岸察覺程行禮目光,半蹲在他身邊,說:“那是萱草。”沐浴在陽光下的花苞披着金衣随風慢動,鄭岸磁性的嗓音念着一首詩,“焉得谖草,言樹之背。”

程行禮接道:“願言思伯,使我心痗[1]。”略有些震驚地看向鄭岸,說:“你念過這首詩?”

“就記得這兩句,還是聽我娘念的。”鄭岸答道,“我娘說要是這萱草真解憂,她就把種在院北面的萱草,在煩時摘兩株來吃。”

“北堂幽暗,可以種萱。”程行禮微笑道,“許是假的,世上沒有忘憂草。”

鄭岸漫不經心道:“也許有,隻是你不知道,要不我給你摘兩株你嘗嘗?”

程行禮淡然一笑:“你怎麼不吃?”

鄭岸答道:“我吃三個你吃兩個,不過你可不能把我忘了。”

程行禮嘴角微微抽搐,說:“忘了你才好,省得鬧。”

“我才不鬧呢。”鄭岸說,“我怕我鬧多了你就嫌我煩了,到時不理我怎麼辦?”

程行禮偏頭看着鄭岸,目光中帶着笑意,輕聲道:“幼稚。”

鄭岸看程行禮終于笑了,又把那碗雞湯端起來,舀了勺送到程行禮嘴邊,溫柔道:“喝點大補湯吧。”

程行禮銜着喝了口,說:“十全大補湯?”

鄭岸嘴角壓笑,又喂了口:“九全大補湯。”

于是乎,那碗九全大補湯就在鄭岸充滿了無限溫柔的動作下全數喂給了程行禮,喝完湯,程行禮才蓦然想起,說:“你今日不是要去巡城外軍營,打點明日回去的程裝嗎?”

鄭岸盤膝坐在程行禮邊上,說:“我知道,等會兒就去。明日就出發回去了,說不定阿羅山他們得擺個宴跟我們喝幾壺。”

程行禮道:“少喝點。”

鄭岸笑道:“知道了。”

樹下兩人半晌無語,片刻後程行禮又問:“蘇圖真跟我們一起回永州?”

鄭岸點頭說是。

古多帶着斡難跑了,若是黨項王真沒了,那黨項族内必會為了王位展開腥風血雨。

故收回平州城後,阿羅山等人本議好派軍送蘇圖回去,留蘇圖的親信回永州朝鄭厚禮借兵,但蘇圖不準他說什麼都要親自去見鄭厚禮。

程行禮等人無奈隻得答應,當然他們沒告訴蘇圖,這能多少借兵是鄭厚禮說了算,而不是他們。

明日就要離開平州,阿羅山擺了宴席想好生送程行禮和鄭岸,但鄭岸說程行禮身子不适就不來了,阿羅山知曉忙讓秦雲來看看他。

秦雲來時還帶了個大夫,他擔心程行禮是不是看到打仗,把腦子吓壞了。

程行禮無奈道:“我沒事。”

秦雲笑道:“沒事的話怎麼日日看上去都不開心?不方便跟他們說的話,跟我說說也行。”

之前在通明山上程行禮跟秦雲沒細聊太多,進了安東都護府他才知秦雲祖籍乃揚州,從小在太原長大,年幼時随做官的父母來了塞外,這讓程行禮有種在異鄉見到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

秦雲溫文爾雅,脾性柔和,對程行禮而言像位兄長。

埋在心裡的話也就傾吐而出,程行禮說他與分别多年的姨娘姨父好不容易相聚,沒陪多久對方卻又離開,尚不知下次見面是幾時,一時有些惆怅。

秦雲道:“姨父給賢弟留了信,想來日後也有見面時,天地廣闊,人生百态,見面難,但鴻雁傳情,賢弟可寄情于此。”

惆怅兩天的程行禮彷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說:“對啊……信!”他叫來察魯問若是他寫信,太白山上的瑤姬會收到嗎?

察魯答道:“會。”

這個回答察魯沒有錯,但他說程行禮寫好信後可以交給自己,由察魯去找兌月門的信徒把信傳回山上。

心中感情得以釋放,程行禮很感激秦雲的陪伴,想着明日便要離開,于是請他喝酒。

春夜蟬鳴,院中察魯如松般守在程行禮身後,程行禮坐在院裡看那一輪新月,說:“快三月三了,不想我到永州竟快一年了。”

秦雲也喝多了酒,扶着額頭笑道:“三月三……去年三月三我才就任平州刺史,被同僚灌多了酒,醉得一塌糊塗。回家就被罵了,差點跪骰子盆。”

程行禮笑着打趣:“夫人這般嗎?看來秦兄你平時經常在外買醉,風流啊!”

秦雲一手扶額,一隻手來回擺,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這話可不興說,若是被他聽見,他會生氣的……會揍人。”說着他手就在空中轉了圈,往上一抛,“能把你拎起來扔房頂上去。”

程行禮哈哈大笑,說:“嫂夫人實在威武,不知是那裡人士?”

秦雲答道:“人……你不是見過他嗎?”

自進了平州城,程行禮就沒見過幾個外人,更莫說秦雲的家眷,怔怔道:“什麼時候?”

秦雲醉得不行,平躺在竹簟上,捂着額頭嘟囔:“阿羅山啊,你不是見過他嗎?”

程行禮:“……”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信息讓程行禮一時愣住,他看着秦雲成熟的臉龐,慢慢地也躺在他身邊,說:“那你們是不是認識很多年了?”

“是。很多年。”秦雲答道:“我十三歲就認識他了,那時候他還不是大将軍,隻是被兄弟們欺負離家出走後在街頭賣藝的力氣人。”

程行禮知道秦雲今年三十六,于是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秦雲眉眼盛着月光,笑着朝程行禮說:“二十一年,人生的小半輩子都過來了。”

人生裡最燦爛美好的二十多年都跟這個人交集在一起,程行禮突然有些羨慕,不禁又想在等等都快一輩子了。彷佛那無盡漠然的生活都有了期待,于是程行禮忍不住又問:“你愛他嗎?”

秦雲答道:“當然了。”

程行禮望着浩渺夜空,說:“跟一個人在一起那麼多年,是什麼感覺?”

秦雲:“我也說不上來,就像是你知道永遠會有那麼個人在等着你一樣。不管你去了什麼地方,走了多遠的路,他都跟着你愛着你。彼此依靠着,直到死亡。”

随後秦雲又說了些他跟阿羅山在一起後的事,程行禮聽得入迷,不禁笑起來心想他能有這樣的人生嗎?遇見這麼一個人嗎?直到死亡盡頭。

許是喝多了酒,程行禮的心裡話被低聲嘟囔出來。

秦雲笑道:“為什麼不呢?你姨娘姨父不都在一起那麼久嗎?況且我看鄭岸很在乎你,說不定他就是那個人。”

鄭岸?程行禮想他是這樣的人嗎?

像阿羅山、元青抑或是鄭厚禮那樣,陪着一個人走過歲月的人嗎?

程行禮擺手忙說不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他逃避鄭岸的感情,在程行禮從小的認知裡,男女陰陽,男子為天女子為地,天地陰陽,乾坤所成。

真要如此,豈非是違拗了天地陰陽。

心裡是這樣想,但程行禮腦中卻有另一句話,與什麼樣的人在一起不重要,與他在一起是否舒心才重要。

酒醉的程行禮躺在竹簟上,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朦胧中他感覺自己被人抱起放在床上,腰帶和外袍被一雙手解去,程行禮瞬間清醒些許,按住那雙手說:“别……脫。”

“鞋子總要脫吧?”

聲音很熟悉,程行禮睜眼看去,鄭岸深邃硬朗的五官浸在燭火裡,雙眸亮如金,榻間彌漫着一股酒香,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你喝酒了?”程行禮松手,鄭岸給他脫袍子和鞋,說:“跟仆固雷他們喝了點,明天他要走了。”

“他們?”程行禮喝得暈乎乎的,早忘了日間說過的話。

“阿羅山還有安老将軍。”鄭岸把被子蓋到程行禮下颌,說道。

程行禮環視屋内發現,這并非自己卧房,又撐着頭坐起說:“這是哪兒?”

鄭岸繳了帕子給坐着的程行禮擦臉時答道:“我卧房。”

這幾天,兩人并未住一起。鄭岸忙着整頓軍紀、布防周邊兵力,白日黑夜都泡在軍營裡,所以回來住時阿羅山給他找了處僻靜地方。

臉上輕柔的力度讓程行禮舒服得很,他哦了聲又躺回枕上,眼神迷離地盯着鄭岸。

鄭岸被那眼神看得臉有些熱,遲疑道:“一起睡?”

程行禮打量着肩寬窄腰的鄭岸,喉結滾動,半晌說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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