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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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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府内,正在掃蕩食物的鄭岸聽完安清和說的平州戰事,不禁皺眉:“黨項撤至平州城外十裡?”

“午前述律綽傳來的密報,說黨項和室韋内部應該是出現了分歧,分開行動了。”安清和說。

前日元青帶人避開沿途關驿,順利将軍令帶給了來此拉練行軍的安清和,安清和與其父迅速用海東青傳信百裡之外的述律崇,述律崇立即派述律綽率兩萬兵馬前來,目前她與安清和父親駐軍太子河邊。

程行禮本想見元青,但安清和說他出門了不在,等晚上應會回來。對此,他隻好作罷,安心用飯。

安清和指着沙地上平州的地勢,繼續說:“蘇圖率四萬人馬退到太子河邊,令述律綽和我父親的軍隊無法前行,若貿然前行必會被黨項攻擊。且室韋至今攻不下城,怕是與黨項的一萬人馬做好困死的決定,隻等阿羅山一死,強行攻城。求援軍書我已快馬傳至郡王,要是快的話,大軍十日後就到。”

“來不及。”鄭岸根據程行禮在通明山和黨項帳中聽到的話分析,說:“三天了,阿羅山本就是黨項人,黨項若是認為勸降不了他,必會殺之。咱們現在大軍攻入,否則等黨項和室韋反應過來,強行拿下平州,在一掃周邊守捉城,就難了。”

之前四台縣那三千七百兵已在渡河後收于安清和手中,整個平州阿羅山折損後的兵力不到兩萬,懷遠、巫闾、襄平等守捉城全部兵力加起來不足五萬,而黨項契丹則合計有十萬人馬。平州内的官軍還無法跟包圍外的取得聯系,着實頭痛。

鄭岸給程行禮夾了塊肉,說:“黨項糧草被我燒了,他們一定想盡快攻城拔營回家,不然軍隊支撐不了多久。”他思索片刻,說:“這樣清和,你讓述律綽派五千騎兵繞這塊淺灘下遊趁濃夜突襲黨項大營,趁黨項大亂時她和安叔伺機過河。我再率阿羅山之前給四台縣的三千人馬繞通明山與突襲的五千人馬回合,在此之前你派營主連夜輕騎去平州城外見阿羅山。”

鄭岸打仗數年,布置起戰事來從容不迫,眉目間也透着大将風采。

如此一來,局面豁然開朗。

黨項室韋敢攻城反叛就是因為一旦将平州圍起,軍令送到永州鄭厚禮手裡需要時間,大軍開拔也需要時間。

安清和說:“你的傷還沒好,我看算了,我領那三千人馬去。”

鄭岸卻道:“我的傷沒事,我用了好使的藥已經不疼了,到時把光要甲什麼的一穿沒人能近我的身。”

安清和看鄭岸如此堅持,也不好說什麼,他相信鄭岸的實力,何況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擊退敵軍。

于是鄭岸和安清和跟将軍府幕僚們商議半個時辰後,決定先派一千人馬由經驗豐富的營主帶領去見阿羅山,鄭岸則率阿羅山的支援四台縣的三千人馬去突襲。

商議好後,安清和點兵由鄭岸率軍連夜出征與述律綽彙合。

夜晚廊下,程行禮坐在台階上等,他聽是兵士說元青晚上會回将軍府歇息。想着元青什麼時候回來時,身後響起一陣鐵甲踩地的聲音。

他回頭望去,隻見微弱燭火覆蓋的濃夜裡。鄭岸一襲光裡鐵甲,紅纓插翎,腰佩長刀。充滿戾氣的劍眉微微壓低,聚于眉間時彷佛一柄利刀,目如琅金内裡滿是堅毅,鐵甲上的浮影随走動不斷變換。

鄭岸整個人在明晃燭火中飛揚,最終一抹燭光停他在頭盔邊的疤上。

征戰沙場的大将軍褪去他的痞氣,恍然在幾夕間成長為了個挺拔堅毅的男人。

全身着甲的鄭岸在程行禮上一步台階停下腳步,程行禮站起看着他。

彷佛一穿上護國的铠甲,鄭岸整個人就成熟許多,連帶着音色都格外的沉穩:“清弟會派人保護好你,你在這裡等我,哪兒都不要去。驅走敵軍最快不過三日,事成之後我陪你回永州。”

春夜裡,程行禮站在台階下,鄭岸站在台階上。兩人中間就隔了那一台步,卻因一人着甲一人青衫而拉開巨大的身型差距。

程行禮這才發現鄭岸這人原來那麼高,那麼威武。

軍情緊急,鄭岸等不到程行禮回答,想抱下他可身後又是副将,他把手覆在程行禮側臉上,用指腹上的繭蹭了蹭他的肌膚笑了笑,拾階而下越過程行禮離開。

程行禮轉身望去,三位副将追着鄭岸的腳步,百斤鐵甲着地異常沉重,沉重的快砸進他的心裡。

這麼久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鄭岸離去的背影,以往都是鄭岸追随着他的腳步,這次短暫分别居然讓程行禮也生出了些許追鄭岸腳步的意思。彷佛他追上了,鄭岸就永遠不會離開他一樣。

程行禮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等回過神鄭岸已經走了,想着他的傷,程行禮又追了上去,但隻追到了末尾的校尉。

程行禮說:“煩校尉告知鄭将軍,千萬小心舊傷,我等他回來。”

校尉應下出了将軍府。

台階下,程行禮把那條鄭岸走過的長廊看了許久,眼前還朦胧散着那名英武男子着着光裡鐵甲的冷峻模樣。

“行禮。”

元青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程行禮收好心神轉身,拱手笑道:“青叔。”

元青道:“怎麼還不睡?”

程行禮:“在等您。”

許是瑤姬的離開和同生共死讓程行禮明白,元青不久後也将會離開回山上去,他多少有些不舍。

元青拉着程行禮回了他住的屋子裡,屋子簡單,不過一張長榻可待客,元青邀程行禮坐下,說:“我方才遇見出城的鄭岸了,小郎君挺精神的。”

程行禮垂眸嗯了聲,元青又說:“我想瑤姬讓你離開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見到的鄭岸就跟當年的周錫一樣。”

程行禮問:“青叔您見過我爹嗎?”

元青笑道:“見過兩次,是個斯文俊秀的讀書人。”他的話頓了頓,又說;“但他的性子卻很剛直,一點都不優柔。面對瑤姬,也是一副命輕肯為你娘死的樣子。”

這段時間來,程行禮用瑤姬、元青、鄭岸的話大概想出了父母的性子,他們應都是外柔内剛的正直,唯獨自己在面對有些事情就想躲避。

元青見程行禮這副糾結模樣,作為年長者也明白了很多,隻說:“時間還長,慢慢來,不着急。我們希望你過得好就行,況且與什麼樣的人在一起不重要,與他在一起是否舒心才重要。”

程行禮笑了笑,說:“青叔,您來懷遠路上沒受傷吧?”

元青頗有些寵溺道:“信不過我的本事?”

“信啊,但再好的江湖人士碰到鐵甲也有危險。”程行禮想起鄭岸身上那副幾乎是刀槍不入的盔甲就知,任何江湖高手在朝廷的重騎兵營面前都是花架子。

“真沒事。”元青撸起袖子露出青紫紋路交錯的手臂,朝程行禮晃,“你看沒受傷。”

然而程行禮見元青結實的手臂上有一截尾巴,說道:“這是什麼?”

“蛇啊。”元青袖中爬出一條通體黢黑的小蛇,不過筷子粗細,鱗片在燭光下像是鍍了層黃紗。

“青叔不怕它咬您嗎?”程行禮渾身一凜。

“他不咬人,很聽話的。”元青把蛇往程行禮面前湊了湊,說:“你摸摸?”

程行禮看着那寐着的蛇,多少有些犯怵,但面對元青的熱情,他不好拒絕,就輕輕地摸了下。指腹和蛇鱗接觸的瞬間,程行禮感覺耳旁刮過一陣風,不禁打了個哆嗦,讪道:“好涼。”

元青翻手往下,黑蛇藏于他袖中,說:“蛇喜陰寒,摸上去是要涼些。”

程行禮問:“以前我怎麼沒見這蛇?”

住在八蓋村時,元青常跟程行禮閑談,但從未見過這條蛇纏在元青手上。

元青頓了下,說:“我養在别人哪兒的,前兩天才接回來。”

程行禮不多問,隻作明白,元青歎道:“真想好好陪你幾天。”

程行禮說:“不如青叔跟我回永州住兩天?春日來臨,草原上的花開得可美了。”

元青像是跑來跑去也累了,脫了鞋和外袍就往榻上躺,說:“好。等我從平州回來。”

想起幾日前元青說出現在這裡是等自己,如今卻又變成去平州,便也躺在他身邊,說:“青叔,您去平州做什麼?”

元青像是猜到了程行禮的想法,側頭答道:“找樣東西。”

長輩隐私,程行禮不好多問,隻笑着點點頭,元青拉過被子蓋住兩人,手風一動彈滅燭火,說:“睡覺。”

但程行禮有些睡不着,一會兒想到元青身上的黑蛇,一會兒想到父母,就在榻上翻了幾次身。

黑夜中元青笑了下,似是無奈:“怎麼還不睡?”

程行禮不好意思說自己怕蛇,就說:“我在想我爹是怎麼樣的。”

元青靠近程行禮些許,程行禮察覺動靜也往元青身邊挪了些。兩人肩膀抵着,程行禮感覺元青身上暖洋洋的跟瑤姬一樣。

元青唔了聲,緩緩道:“他是個漂亮人,但卻有點笨。”

程行禮:“……”

他嗔道:“青叔!”

元青笑道:“我和瑤姬總覺他有點傻笨,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單純,不管什麼事他都能用自己想法解釋。盡管……”他的話停了下似是在斟酌什麼,最後說:“盡管你舅舅不喜歡他,但他還是對你舅舅是一日三問安。”

程行禮隻覺元青身上的味道很舒服,像幻想裡的父親一樣,說:“舅舅不喜歡我爹嗎?”

元青答道:“你娘是你舅舅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就這麼一個妹妹,疼得很。連婚事都要挑好的來,以當年宗尚對她的疼愛,想着也就皇室子弟才堪匹配自己的掌上明珠。”

幼時程行禮進去過母親的房間,那裡面還保留着母親在時的樣子。不管搬幾次家,舅舅都會将一間房布置成母親在時的模樣,在舅舅心裡,或許妹妹一直都在房間裡,從未離開。

“這時你爹不過一普通的成都府貢生憑樣貌吸引了你娘,雲玑也是見色起意吧,在你舅舅面前吵着鬧着非要嫁給當時已父母雙亡的周錫,仕途渺茫,這人嘴也有些不利索。你說你舅舅能喜歡他多少?”

程行禮:“……”

他嘴角微微抽搐,心想或許在舅舅眼裡,當時的俊俏周郎就是個花架子吧。要官官沒有,人也就是副好皮囊而已,這嘴估計一見到劍眉緊鎖就威嚴如山的程宗尚就發抖了。

元青接着又說:“不過你爹也是個争氣的,得中狀元才有面子去你舅舅面前提親。但沒成親沒多久,他就因為朝廷事外貶。宗尚想給周錫求情,周錫拒絕,皇帝震怒之下将他貶去了南蘇州,宗尚一聽說說漠北塞外,怎麼都不肯讓雲玑吃苦,但……”

但母親還是跟着去了。

元青一聲長歎:“你舅舅就這一個妹妹,一朝身亡他鄉,留個孤苦無依的你,心裡對你父親怎麼可能沒有怨言?否則在他的謀劃裡,雲玑嫁誰也不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程行禮嗯了聲,随即問:“青叔,我是七月十九出生的嗎?”

程宗尚鮮少提起程雲玑夫婦,也隻告訴過程行禮他的生辰,但面對這個知道母親最多事的元青,程行禮又有很多話。

元青答道:“是。天和三十七年七月十四,靺鞨攻南蘇州。周錫托鄭家母子帶着雲玑離開,七月十六周錫戰死,雲玑聽聞這個消息後,傷心過度動了胎氣幾度暈厥,最後因血蠱原因呈現出死相。七月十八,魏慧把她葬在了冷陉山上一棵楓樹下,魏慧走後,我把她救了出來。七月十九巳時,你來到了這個世上。”

聽得最後,程行禮已是淚流滿面,元青摸着程行禮的頭安慰:“他們很愛你。”

程行禮沉默着嗯了聲,他擡眼凝視元青,想起十三歲那年上長安時,他跟程宗尚睡一張床,那時他小睡覺不怎麼老實,第一晚就滾到程宗尚懷裡去了。

一想到要離開舅舅,程行禮就不舍,程宗尚也舍不得他,讓他睡在自己肩頭給他講經書史義,講着講着程行禮就睡着了。

路上程行禮就黏着程宗尚,希望這樣舅舅就會多陪自己,晚上也抱着睡,仿佛這樣他就能抱住過去十三年對自己嚴厲又慈愛的舅舅。

現今元青的溫度就像那時的程宗尚一樣,程行禮不知不覺地也靠了過去。

天光微亮時,元青袖中的黑蛇溜下大榻,爬上屋中木案用蛇尾纏了塊糕點放到元青嘴邊,随即想爬到程行禮身上去。

元青醒了,看着伏在自己肩頭熟睡的程行禮,眉頭一皺彈了下黑蛇,黑蛇摔在枕上,不敢前進隻好又縮回元青袖中。

這一動作讓程行禮感知到揉着眼睛醒了,迷糊着說:“怎麼了?”他看到元青嘴邊的糕點時,笑着說:“青叔,您餓了?”

元青無奈笑笑,把糕點塞在程行禮嘴裡,說:“沒有,天還早睡吧。”

程行禮含住吃了,看着元青的側臉想到很多年前,舅舅跟他睡一起時,怕他晚上餓枕邊總是放着包糕點。

程行禮唔了聲又枕在元青肩頭昏沉睡去,小半個時辰後元青聽見屋外的腳步聲。他把手小心地從程行禮頸下抽出,輕聲下地穿衣,緩緩開門出去。

廊下,察魯一身黑衣看到開門的元青垂首似是認錯,單膝跪地說:“屬下無能。”

元青說:“沒找到?”

察魯答道:“是。”

元青擺手讓察魯起來,沉吟片刻說:“我親自去一趟。”

察魯沒說話,元青想了想又說:“瑤姬給你留東西了嗎?”

察魯從懷中取出一塊薄薄的鱗片,說:“花鱗。”

“也行。”元青無奈接過,随即吩咐察魯:“别告訴你少主,我派你去平州的事,今後你好好跟着他。”

察魯點頭,元青轉身回房不多刻又出來,交代察魯:“行禮醒來後,他問什麼你思索着回答就是,别洩露太多,他要做什麼你聽從便好。”

察魯:“是。”

程行禮醒來時春陽已升上正空,察魯盤膝坐在案邊凝神,他環視屋中,問:“青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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