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事要處理,我不看了。”
“你有事待家裡多好。”
“這不你們都出來。”
“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的呀。”
“算了,這樣對于分秒必争的人來說也還是折磨。”
“……”
漆時祺好像有一種理性的黏人,是給足對方自由空間的黏,以前從未見過他對誰有這種黏人的時候,所以現下見到他這種樣子,總覺得他太真實太可愛,反觀自己好像挺高冷禁欲。
散步回去後他們會在區内跑上兩圈,然後漆時祺開車送自己回去,他送完不想回家了呢就會在自己那兒休息一夜,隻是純粹地拉着手躺一塊,躺着躺着會抱在一起,在溫暖的氛圍下聊着天慢慢睡去。
也是在這樣一直輕松美好的暑假生活中,漆爺爺突發了腦梗塞,在一次起身後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家裡的阿姨最先發現時,起先隻是以為他在沙發上休息,直到看到地上的碎杯子,她叫了兩聲後慌亂地去把家裡唯一在的漆時祺喊了來,漆時祺臉瞬間煞白,他叫救護車的時候手抖個不停,在醫院外等的時候焦急地走來走去,心根本靜不下來。
漆才哲褚訪琴趕過來的時候手術剛好做完,病情算是控制住了,全家卻并未因此松口氣。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生這樣的大病,因為年紀已經到了,邁開的每一步在家人眼裡都透着謹慎而危險的氣息,漆時祺真的真的很怕他在某一天就離他們而去。
周期許一下班就趕來了,他停在門口,看到漆爺爺虛弱的和漆時祺說着什麼,漆時祺探身聽着,一臉憂郁。
他悄聲走過去,站在漆時祺身側,手搭在他肩上,漆時祺仰頭看他,周期許心都瑟縮了一下。
漆爺爺:“我莫事,小許放心。”
他面色慘白的和周期許道安,真的特别催淚,周期許也變得憂郁起來,漆爺爺讓他們别在他面前做這樣的表情,這樣還不如别在這裡,回家去,他又不是得絕症治不好了,這樣消極真不喜歡。
“又不是第一次見我這樣了,早該習慣了,小祺。”
怎麼可能習慣啊,他又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每個人都隻能忍受自己家人好好的,健康便是最誠摯的希求了。
漆時祺去拉周期許放在病床上的手,周期許無言地看了會他,抽出手來,環住了他的肩,右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想讓他安心别想那麼多。
之前媽媽出事的時候,他就在想漆時祺如果面臨這樣的事會不會理智會更多一點,現在他覺得,對普通人來說,心态上能夠做到不崩潰就已經很堅強了。
人真的好脆弱,生病、變老、意外、死亡,都是無法預知的恐懼,也無法跨越,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他們都是普通人。
他又想念李婉秀了,在回去的路上就和她通了個長長的視頻電話,綠豆粥好像又圓潤了很多,家鄉的山與路一片青翠,蟬鳴聲很吵,他好想回家。
暑假結束之前,他提早幾天離職了,帶着很久的盼望踏上了回鄉的路。
在長沙坐4小時大巴到鎮上,繼而轉中巴,他偏着頭看了好久的窗外景色,回家路上,公路兩旁錯落的房屋與山巒田地大概是這裡的孩子獨有的溫馨印象了。
他下到村口,沿着柏油路一路前行,他感受着撲面而來的蟲鳴鳥叫,以及那無法避免的灼熱氣息,在平坦的橋上,他聽到橋下小孩嬉戲聲,站橋邊往下望,他們在摸螃蟹,已經從上遊一路摸了下來。
看見這樣的情景,他心裡覺得好寬松。
家鄉之夏,真的,好久不見。
他提着箱子到了大堂,李婉秀躺在竹椅上等的睡着了,一隻腳曲着踩在上面。綠豆粥突然從周望房間裡蹿了出來,看見他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巴掃到足前,靜靜地盯着他。
周期許蹲在它旁邊摸了一會,它忽然叫了一聲大的,李婉秀眼皮睜了睜,模糊地看向他們,忽然人就清醒了。
“回來啦,我都等得困告咕哩。”她下椅子穿鞋時打了一個很濃的哈欠。
“媽媽。”周期許走過去抱了抱她,“好想你。”
“望望明天也要回來哩,太好哩你兩個又回到屋裡哩。”
是啊,少一個人家裡都會變得冷清,真想一直熱熱鬧鬧的。
有一個念頭悄然地種在了他的心裡——在大城市裡買房。這樣,每次下班後就能看見自己家人,還能經常開車帶他們去玩。
可是,實現起來需要多少年,他還能讓李婉秀等他多少年呢?
與這個社會現實相比,他的能力真的好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