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佳思23歲生日過完,擇的訂婚日在兩周後,訂婚有一套煩瑣的流程,不過好的是兩家人已經商量妥了,李家能給出的都是最好的,他們的态度好的挑不出一絲毛病,柏家樂不可支,他們的回禮同樣不俗。
柏佳思穿一身新中式訂婚禮服,米色上衣,暗紅下裙,腳踩紅色高跟鞋。
化妝師給她上完唇紅,将紅紙丢入桶中後,換來造型師給她做頭發,首飾盒中的簪、钗、步搖色彩明豔,主紅、綠、黃三種配色,這些連同項鍊耳環手镯,是喻婕陪嫁過來的,在此前已經經曆了幾代人的流傳。
她翩翩走出時驚豔了衆人,明豔生動,光彩照人,她捧着李寒脩的鮮花和他一起出了家門,被誇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柏佳思摟着李寒脩手臂,眼眸靈動:“你今天可真帥。”
李寒脩頭發被抹了發膠,人看着更有英氣了,他對空中做着摸劉海的動作:“我何時不帥了。”
“行行行,你帥得非常炸裂行了吧。”
“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啊,陰陽師。”
“誰能陰陽過你啊。”
他們去到酒店和父母一起迎接賓客,訂婚儀式也漸漸開始了,非常的正式嚴肅。
柏佳思擺出端莊的一面,盡力不與李寒脩嘻笑,他們在訂婚書上按手印,按完後簡單緻詞。他們緻詞的那幾句話都是在網上現學的,特别官方,不過适用于這場合。
開席後新人需要輪桌敬茶,李寒脩對男長輩敬酒,收了許多見面紅包。
等送完客他們都要累死了,柏佳思回到家,沒有看到歡蹦亂跳來接她的耶耶,奇怪了一會後她疲累地回到房間,把收到的紅包全丢在了化妝桌上,卸完妝後開始狠狠補覺,做好一切入睡準備後發現自己睡不着了。
她已經訂婚了,有時候她對身為成年人有一種恍惚,因為還未脫離學生生涯,她總感覺自己還是孩子。
她就這樣訂婚了,有時覺得是沖動始然,但她決心在此,那時不沖動,未來的任何一天都會沖動。
就是很不真實,她都不相信自己就訂婚了,訂婚的感覺讓她想到了已婚的女人,被生活束縛着,人生中就隻有伴侶和孩子了。
太吓人了,她從床頭扯來一隻陪睡熊,狠狠抱着。又想,自己應該不會落入那樣的境地吧,李寒脩不會變吧,未來會像她所想的那麼美好嗎?她能和李寒脩順利結婚嗎……
思緒紛亂,外面忽然一陣嘈雜,她的門被急切地敲了敲:“潇潇!睡了嗎?”
媽媽的聲音讓她心下一緊,但她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她下床踩上拖鞋,走上兩步莫名絆了一下,她煩躁地打開門,看到喻婕滿眼淚水,她剛要說什麼,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柏佳思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聞着聲響去到客廳,身後喻婕哽咽着說:“耶耶走了……”
柏佳思腦子裡一根弦突然斷了,她心跳劇增,驚慌失措與内心的酸楚全泛了上來,柏衡抱着薩摩耶在那裡哭的撕心裂肺,柏佳思捂着鼻子跑過去,淚水流淌在手心裡。
柏衡:“難怪今天沒看到它,它昨天晚上偷偷躲到了一樓的雜貨間裡……”
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柏佳思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壓抑着全部的聲音,她身體顫抖着,眼神空洞,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自這一刻,世界與她阻斷開了,她落入了無盡的黑暗,周身更加寒冷,心也冷卻了。
喻婕從身後半摟住了她,她忽兒驚醒過來,爸爸拿來一包紙給她,讓她好好和耶耶道别,拉着其他人走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它會走,近兩年它身體狀況已經非常不好了,不是今天走也會是明天,但能待一天就是一天,在接下來讀大學也把它帶在身邊,最多的時候是帶着它上醫院。
醫生說出的最後期限越來越短,從幾年再到幾月,時間縮短中的那種沉重的壓力、心酸與苦楚,幾乎伴随着她生活的每一天。
多年好友此刻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遠離了生前所有的病痛,這對它來說是解脫,獨獨自己釋懷不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突然被抽離,需要多少時間才能試着接受?
為什麼悲喜要趕在同一天,她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心裡被堵得難受。她伸出手來,撫摸着它身上那觸感熟悉的毛發,忍不住哭出聲來,哽咽着,淚水無盡地滾落下來。
她抱起薩摩耶,像以前抱着睡覺那樣,臉蹭過它的耳朵,它的耳朵不再像以前那樣會下意識抖動兩下,現在沒有任何的反應了。
它真真切切地死了,柏佳思哭的更大聲了,她蜷在地上,薩摩耶身上熟悉的氣息還很濃重,近段與它的記憶碎片化拼湊起來,這鈍痛的思念叫人幾乎承受不住。
誰将她扶起來了,她睜開眼,喻婕生氣地說:“怎麼躺地上呢!這麼冷的天!”
柏佳思下一秒又跪下來抱住了耶耶,說:“我抱着它,不覺得冷。”
“哎,要早知道與動物結緣會讓你産生這樣嚴重的傷感情緒,當初——”
“不該養它嗎?”柏佳思一顫一顫地說,“也不能…這樣對比啊,它對我的意義有多大…你是知道的。”
“可是我看到你這樣,我心疼。”
“我再抱一會…就好了。”
喻婕歎息着離開了,柏佳思在沙發上斷斷續續哭到天亮,她看着晨曦慢慢起來,沿着窗台緩緩流進,冬天清晨窗外的樹木與寂靜給人的感受不怎麼好,易給人心态二次創傷。
今天爸爸要給耶耶處理後事,可以火化留着骨灰,這樣就能以另一種方式再陪在她身邊,但這樣,思念便不會停。
他們尋問她最終的意見,柏佳思想把它埋在自家院子裡那棵桂花樹下。
她說完,全家人開始動工,直接掩埋需要遵守相關法律法規,還要獲得相關管理方的同意,給狗狗做好全面的衛生處理,用布包裹,遠離水源,埋到1米以下深度。
一個成員的離去仿佛帶走了家中所有的熱鬧與歡樂,憂郁籠罩着他們。
柏佳思再回到學校就隻有她一人了,她習慣着孤獨,奮力将自己拉出,打起精神來過接下來的每一天。
她從國際舞蹈學院畢業這會,周期許漆時祺也将要研究生畢業,柏佳思作為優秀學員之一,獲得了去M國留學深造的機會。
李寒脩無事時,與她商談婚禮規格,柏佳思神氣地說:“那一定得是中式婚禮,八擡大轎、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十裡紅妝、明媒正娶。”
“ok的。”
“不過我暫時還不想結婚哦,等我再過幾年看看。”
“都行,等你。”
柏佳思無法想象一個酷哥被婚後家庭束縛會是什麼樣子,但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人奮鬥。
這樣是被裹挾的關系,她不需要李寒脩為自己特意創造什麼優越的條件,因為這些她本身已足夠擁有,他需要做的,就是還是他自己就可以了。
“你以後,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忌我怎樣,你為你自己忙事業,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去祖國各地走。你的人身是絕對自由的,精神也不要被束縛,遇到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商量,你的想法我都是支持你的,以後結婚後也這樣。”
他們經常見不到,她說出這段話配合她的神情,李寒脩總感覺她要離他遠去了,他有些不安地說:“可我現在不想一個人去诶,我想和你兩個人,什麼時候還能一起規劃旅遊路線。”
“喲,你啥時候開始變得這麼黏我了。”
“可不咯,以您這影響力,妥妥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