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嶽靈珊與令狐沖便騎馬趕往杭州。令狐沖見嶽靈珊不提起昨夜之事,不舍得令她為難,便也不催促,打算等從杭州回來再與她好好談一次。嶽靈珊已經一十九歲,令狐沖大她七歲,二人年歲都不小了,雖然武林中人普遍晚婚,卻也少有女子拖過二十歲還未成親的。
嶽靈珊正心中惴惴,怕令狐沖問起自己的想法,不知該如何作答,見他神色自若,慢慢也去了尴尬之意,索性當做什麼都未發生過。二人都存了這樣的心思,相處起來倒與往日無異。
行路幾日到了杭州,二人進了城,見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喧嘩,十分繁華。因是冬日,并無垂柳拂水、鮮花盛開的景緻,但江南冬色與西北十分不同,樹木并非隻餘枯枝,隻是葉子變成墨綠色,朦胧微雨中看過去越發暗些。令狐沖道:“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的景色之美,果然名不虛傳。”
嶽靈珊伸手扶了扶頭上鬥笠,道:“隻是這天氣太潮濕了些,讓人好不習慣。”
令狐沖也不甚适應這種黏膩的濕冷感,安慰道:“若是平白蒙面豈不叫人奇怪,下雨天正好戴鬥笠,免得遇到熟人被認出來。”
嶽靈珊笑嘻嘻道:“大師哥真笨,我們可以喬裝改扮啊,我和二師哥在福建就扮成一對爺孫,旁人也看不出來。”
令狐沖假意闆起臉道:“你太貪玩了。”說這話時,正瞧見路邊一對漁夫漁婆推着闆車緩緩而行,車上放着許多剛打撈上的鮮魚,大約是給酒家去送貨。那夫婦年齡三十出頭,言語間神色親昵,丈夫怕妻子勞累,搶着多出些力氣,妻子又心疼丈夫辛苦,不時替他正一正身上的蓑衣。令狐沖二人騎馬,那漁家夫婦步行,自然很快被落在後面不再得見,但令狐沖已将這情狀看在眼中,忍不住浮想聯翩,想着若是同小師妹扮作一對漁夫漁婆該當如何。
二人又走了一會兒,沿途向人打聽,得知明月客棧相去不遠,謝過路人,嶽靈珊道:“等到了客棧,我們都喝碗熱姜湯祛祛濕氣。”
令狐沖笑道:“不如叫店家燙一壺熱黃酒,再叫幾樣特色小菜,久聞江南菜色美味,這次要好好嘗一嘗。”
待到了明月客棧,二人下了馬,立刻有小二迎上來将馬牽到後面去。二人要了房間,各自梳洗安頓下來,在一樓會面,叫了熱黃酒,又點了宋嫂魚羹等菜。這客棧的廚子手藝了得,小二還連連道歉,說是時令不對,不如春夏之際的食材美味。待小二離開,嶽靈珊道:“我吃着已經極好,原來這還尚且不足。”
令狐沖道:“你我都非老饕,哪裡能分出區别來。”
二人飽餐一頓,也不見向問天來,又料想他自然有獲得信息的手段,便回房休息去了。第二日天氣晴朗,二人與掌櫃說了一聲,便去西湖玩了一天。之後幾日,二人又去了周邊的景點,每日吃了早飯便出去,晚飯時再回來。這一天晚飯,二人正閑聊,忽然一個秃頭胖子來到桌邊,拉開椅子坐下,笑道:“二位一路辛苦了。”
令狐沖和嶽靈珊見他衣着華貴,似乎是個大富商,都不知何時認識了這樣的人,疑惑地對視一眼,又想到來杭州的目的,猜測是向問天化妝打扮而成,令狐沖便問道:“閣下可是向先生?”
那胖子正是向問天,他伸手替自己斟了杯酒,點頭道:“二位到得挺早,是收到信便來了吧?如此甚好。令狐兄弟,不知你對酒道是否精通?”
令狐沖不解他為何有此問,實話道:“我自幼便好酒,隻是閑錢不多,有酒便喝,不了解什麼好惡。”
向問天道:“這酒中學問可不簡單,我有位朋友堪稱此中名師,明日便請他來好好教授你一番。”
令狐沖雖然好酒,但并不願與魔教中人多牽扯,皺眉道:“我們這次來,是答應幫你辦事,可沒閑工夫學這些。早些辦完,我們也好回去。”
向問天道:“我也想快些,隻是你得先學了這些,才能幫我辦事。若非必須,我也不願意耽誤時間。”
令狐沖隻好應了,道:“還有甚麼要學的,一并說了吧。”
向問天道:“二位劍法精妙,也不需我指點。眼下還有一事,我正在發愁,不知何處能尋到一本罕見曲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