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父親越獄後,連(極其外行的)安保公司團隊和威脅要提起訴訟的法律團隊也無法驅散莊園外的記者了,他們不得不啟用備用線路,以免蝙蝠車在大宅附近被拍到,那導緻蝙蝠俠的響應速度減緩了十五到二十分鐘。為彌補這點,德雷克和布朗都回到了他們自己在哥譚城内的寓所,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要看住托德。根據神谕的情報,紅頭罩作出那番宣言後不久就回了領地,還驅散了小醜被殺現場的信徒,并将他們設在那兒的紀念壇砸了個底朝天——裡邊毫不意外地藏有小醜毒氣炸彈。
其他人來得及幹涉前,紅頭罩就造成了四人重傷和十二人輕傷。無人死亡,不過不像是他有意避免,而更接近于他朝那群打扮成小醜的瘋子胡亂開槍再沖進亂竄的人群揮舞槍托,放任一切結果的發生。沒人同情打算向整個街區投毒的弱智,但托德随意的暴力行為從來不是什麼好兆頭。達米安當然不認為他有本事殺得了父親,然而如果他去做這件事而父親予以反擊……會給整個哥譚以及義警們的工作造成極大的麻煩。
總而言之,住在莊園的人減少到了正常水平,增大了達米安的機會。最初的計劃是直接走出莊園制造混亂,反正他對于把那群秃鹫揍得頭破血流不會有絲毫愧疚,而且這麼做符合其他人的一貫印象(格雷森幼稚地管這叫“人物設定”),不容易引起懷疑。順利的話,格雷森會将他再次禁足,然後蝙蝠俠和黑蝙蝠出門巡邏的時候潘尼沃斯必須待在蝙蝠洞進行協助,達米安假裝自己老實留在屋内期間就能單獨行動。
可該隐攔住了他。正如達米安所料,她是執行計劃的一大障礙,達米安原指望她跟布朗和德雷克那兩個能力不足的白癡為伍的。達米安立即啟動B計劃,揮刀向該隐砍去。
“我的天哪!”
“那是達米安和卡珊德拉嗎?”
“那是真的刀嗎?”
快門聲中夾雜着低能兒的驚呼,有兩個女人開始商議是否應該報警,同時某人迫不及待地給“特拉弗斯”打電話炫耀自己剛拿到手的大新聞,于是達米安抽空擲去一枚鵝卵石,毀滅了他的攝像機和手機。該隐沒阻止這個,而是趁機徒手抓住了達米安的刀刃,激起又一陣喧嘩。
她的肌肉力量毋庸置疑,但他們都沒有穿戴護甲,達米安可以強行扭轉刀刃,毀掉她的右手并刺傷她。他能辦到。
“達米安!”格雷森的聲音從大宅正門的方向傳來,明顯在快速跑過車道。達米安垂下刀刃,看着該隐松手後上面遺留的血迹,這足以讓格雷森非常生氣,他一樣能達到目的。
記者團完全不再假裝遵守任何禮節。
“上帝,那是真的血!她受傷了——”
“操,我的設備!該死的小——”
“他用真的武士刀砍了——”
“不是卡珊德拉自己去抓那把刀的嗎?她怎麼敢——”
該隐背對所有閃光燈,像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騷亂一樣,站在達米安和與他相距不到五英尺的大門之間。她穿着一件原本肯定屬于布朗的紫色帽衫以及膝蓋破損、大概來自德雷克(而德雷克可能又是從克隆小子手中獲得)的黑色運動褲,手垂落在身體兩側,用悲傷的眼神注視着達米安。達米安聽見有人正興奮地議論她是否在哭,企圖變幻角度拍攝她的臉,他想割斷那幾個低等人的喉管,或者把他們串到一起,但首先得讓該隐回到屋子裡去。與德雷克不同,她一向逃避與父親出席社交場合。
“快回去!”達米安的後腦勺嵌進格雷森的胸膛,這看上去僅僅是個過度多愁善感且馬戲團化的擁抱,但格雷森強硬地制住了達米安的雙臂,使得他的刀掉在地上。緊接着格雷森的肌肉僵住了,一定是注意到了該隐滴血的手。
“見鬼!你怎麼能這樣,小D?”他用了更大的力氣,達米安的刀當啷一聲掉在車道上。達米安因疼痛發出嘶聲,趕忙咬住牙,但沒有掙紮,任格雷森像對待小孩子那樣把他雙腳離地地提回大宅。潘尼沃斯快步從他們身邊經過,跟安保公司的人一起對付那群記者了。
直到該隐将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格雷森才扔下達米安。達米安朝該隐伸出手,索要她拾起帶回來的武士刀,但半途就被格雷森截了過去。他将刀子狠狠地擲向客廳另一頭,無視達米安關于他會損害刀刃的抗議,拖着達米安穿過門廳,手指像鉗子一樣箍住達米安的手腕,全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将達米安推到扶手邊站着,讓該隐坐下,翻出急救箱。
“傷口不深,不過恐怕還是得縫幾針。”格雷森初步清理完傷口,松了口氣。
“不用。”該隐說。
“但——”
“不用。”
“好吧,等阿福回來問問他的意見,他同意我們就不縫。”格雷森歎了口氣,給該隐的手噴塗消毒劑,“但你今晚得換副手套,不管你有多讨厭削弱手指靈活性。”
該隐同意了,她左手握拳,敲了敲格雷森的又上臂。
“大哥。”她說,格雷森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但他的眉毛向中間聚攏,笑容疲憊而苦澀,是那種強打精神的笑容。
為個體間互動而産生的情感,快樂也罷悲傷也罷,都隻代表軟弱和愚蠢。格雷森的看法與此大相徑庭,反複證明他和達米安都無法改變對方之後,就像他們之間在許多問題上勉強達成的協定一樣,格雷森減少對他的指責,而達米安減少格雷森有極大可能會反對的發言和行為。然而如果他暫時擺脫不了格雷森愚蠢的笑臉,兩害相權,誠實的那種比起用于掩飾的要略強一些。
“好啦,小D。”格雷森帶着那個糟糕的笑容朝達米安招招手,達米安沒有動。他的胸腔在格雷森失去笑容、扭頭用手掌抹臉時縮緊了,第一次出現這種反應時,達米安還以為格雷森用某種病毒感染了自己。然後格雷森站了起來,走向達米安,捏捏達米安的肩膀。達米安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就是激怒格雷森,然而格雷森用肢體語言表示自己沒有生氣到無法忍受他的地步時,他胸口那個結還是松開了一些。一個跟母親很像的聲音在他腦中指責他的虛弱,他任由格雷森輕輕推着自己的後背把自己帶到沙發上坐下,格雷森半側着身坐在沙發另一端,這是所謂更“家庭式”而非訓誡的談話方式。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傷害卡斯——你也不該直接用手去抓刀刃,卡斯。”該隐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攤開雙手,于是格雷森再次回過頭來,朝達米安挂起一副根本不适合他的嚴肅表情,“但你無論如何都不該沖你的兄弟姐妹揮刀子,我們談過這個,小D,我當時指的不僅僅是提姆。還有,我也讨厭那些記者圍在外面,但我們同樣談過不能因為讨厭就攻擊記者這件事。”
達米安的嘴角抽動了兩下,這正是他希望格雷森産生的想法,但格雷森順理成章地認定他的自控力如此脆弱又令他惱火。他承認也許即使沒有計劃他也會給那些記者找點兒麻煩,但他絕不會采取可能把達米安?韋恩和羅賓聯系在一起的方式,那差不多是留在這個家必須遵守的底線了。他可能會視情況用高壓水槍、電磁脈沖,或者蝙蝠牛的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