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紛亂,樂聲悠揚。
高台之上那一抹紅在這一刻翩然而起,光亮彙聚之地,隻見那人衣帶生風,似是欲乘風而去。
萬花樓自那一日頃滅,取而代之的是這座富麗堂皇的汐雲府。
當初那被命運所縛之人,拼盡全力,奮力一搏,讓自己在往後的二十年裡,搏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可有一點,姬無妄始終沒明白。
當年,明明是如此一個不願受命運所擺布之人,為何現如今卻要把自己的往後餘生,再次歸還于命運?
這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在四周人群的高呼之中,姬無妄站在原地,伸手接過一片從空中飄落而下的花瓣。他伸手那花瓣拈起,然而那花瓣卻是在他的掌心當中停留了片刻,随後便被一陣風又吹落入塵埃裡。
姬無妄手抓了個空,他正打算讓身側的男人繼續講下去的時候,隔着人群他卻是突然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攏于舞台之後深重的簾幕之中,讓人有些看不清楚。
這是......
姬無妄将擋在眼前的男人猛地推開,向前走了一步。
遠處,舞台上的一曲似乎終了。
人群在眼前紛亂走動,晃動着的光影似乎是将遠處的人切割成了那如記憶一般一塊又一塊斑駁的碎片。
姬無妄擰緊了眉頭,有些急切的将眼前的人群撥開。
可當他站在舞台前的空地之上,目光所及之地卻隻剩下随風輕揚而起的深紅簾幕,而剛剛所窺之人仿若燎繞在眼前的霧。
風一吹,就散了。
幻覺嗎?
這一刻,姬無妄感覺自己的心底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心。”
随着一聲急語,姬無妄就被沈孤舟朝着一側拉了一把,避開了四周走動沖撞的人群。
頭頂的燈光照耀,入目所見是眼前這人略顯寬闊的胸膛。姬無妄微微擡眸,便在頭頂明亮的燈光當中,看見了對方緊蹙了眉宇,以及那染了幾分不悅的蒼白面容。
緊張,讓他的掌心生了幾分薄汗。
胸膛之上溫熱的觸感似是在這一刻透過指尖傳遞到掌心,緩解他此時略微有些紛亂無措的情緒。
沈孤舟:“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姬無妄搖了搖頭,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宇,“應該是我眼花了。”
沈孤舟垂眸看了一眼懷裡的人,随後便将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正邁步走下高台的女子身上:“你要找的人要走了,跟嗎?”
姬無妄:“跟。”
雲娘是他現如今唯一的線索,而當年他阿兄的荷包就是在她那裡找到的。
他有預感,他所要找的人,她一定知道在哪。
姬無妄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思緒快速平複了下來,随後他一把拽過身旁的男人,拉着人偷偷跟上了上去。
鹿台之後,是一座二層的閣樓,看上去像是一座精心建造的獨院。外間的客人盡數被人攔在了鹿台之中,這裡倒是顯得十分的清淨。
雲娘神色疲憊的屏退了左右,伸手接過侍從遞來的提燈,在深重的夜色當中,獨身而行。
姬無妄拉着人避開了周圍眼線,跟着人進了院。
月光傾落,這院中閣樓前栽種着大片的蘭花,色呈純白,那一抹紅從中穿行而過,像是雪中落梅,豔色無雙。但不知怎麼,姬無妄盯着遠處緩步而行之人的背影,卻是無端的生出了幾分蕭瑟與孤寂。
姬無妄看着人上了二樓,目光從院中大片的蘭花上掃過。
這蘭花......
姬無妄剛要邁步跟上去瞧瞧,手臂卻是被身側之人一把拽住。
“怎麼了?”
沈孤舟目光垂落,擡手示意:“這院中有陣法。”
陣法?
難怪這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姬無妄朝着地面看了一眼,擡手一揮,果不其然一張略顯繁複的陣法便出現在兩個人眼前。他掃了一眼,随後有些頭疼的伸手按了按額角。
看不懂。
不會。
魔頭這輩子隻會炸,不會解,而且......
陣法是他最讨厭的東西。
早些年在學宮裡的時候,姬無妄能把當時教習陣法的老先生給氣個半死。而當時,學宮當中陣法修習最好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阿兄,而另外一個,就是沈孤舟。
後來,老頭怕他阿兄心疼他,就讓沈孤舟來教他,再後來......
陣法一個沒學會,架沒少打。
姬無妄将思緒抽了回來,抱着手臂嗤了一聲:“一個小小的閣樓,裡面又不是藏着什麼大寶貝,用得着藏這麼一個陣法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禁地。”
沈孤舟:“或許,設陣之人是想給人留一片無人攪擾的淨土。”
姬無妄:“欸,看的這麼認真?你看得懂嗎?”
“看得懂。”沈孤舟直起腰身,随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朝着姬無妄看了一眼,“沒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