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錫的毯子被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倒黴玩意搶走以後,他就在找機會逮人。
倒不是說非得揍那小子一頓,隻是許錫聽說他是中尉傳聞中聰明的大侄子,就想着既然是這麼親的親戚,那讓他幫自己偷點雞肉味的壓縮餅也不會被打,于是,在那小子偷偷回來還毯子被自己當場逮住了的時候,許錫就這麼幹了。
“嗯,幹的不錯。”
許錫把雷澤昧着良心得來的戰利品往兜裡一揣,像個地痞流氓一樣搭着他的肩,“這不是有好好地聽我在說什麼,當時讓你别跑你怎麼不聽?我還以為你嗑/藥嗑出幻覺了,讓我擔心地找了你那麼久。”
“那麼久”這三個字的聲調被許錫故意拉長。
他玩味地垂頭瞧着比自己矮了近一個頭的雷澤,隻見人家完美地帶上了面具假笑臉。
“我……哈哈許、塗西哥,沒有、沒嗑/藥!”
雷澤朝不遠處一個和他對上眼的雇傭兵使眼色,但對方汗顔着視若無睹了,他便心裡罵罵咧咧地擡頭朝許錫笑出八顆牙齒,“就是……那個時候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跑馬拉松沒跑完全程,就想補上,讓、讓您擔心了真是對不起,我真該死……”
許錫拍拍乖巧得像隻鹌鹑的雷澤,挑眉哦了一聲。
面上帶着幾分貪玩的愉悅,聲音卻是保持着散漫又不讓人忽視的威逼:“是這樣嗎?那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來找我互/毆的呢。那你搶了我的毯子,邊跑邊罵我缺德又小氣,看來也是我聽錯了,是吧?”
“啊?嗯……那、那是!我可不是那麼沒教養的人!”雷澤忽閃着目光陪笑,被許錫拍得手心裡直冒汗。
他擡眼想要打量許錫的情緒,卻不想,直直撞上許錫盯着自己的眼睛。
見狀,雷澤一愣,有些心虛地抽下嘴角,把手裡提着的醫療箱往兩人之間隔開,而後恍然大悟般大叫一聲:“啊——突、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呢,哈哈,塗西哥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
雖是請求的語氣,但雷澤趁勢掙脫許錫搭着他肩膀的胳膊,笑容虛僞地提起箱子就往二号帳篷跑。
許錫沒阻止,他抱臂站在原地看着雷澤逃跑的背影,莫名想起那個撞得他差點不省人事的缺心眼,總覺得有點好玩,所以,就想跟着雷澤的腳步也去看看。
但是,在雷澤沖入帳篷後不過幾秒,中尉卻突然出現在視野内。
隻見他在二号帳篷不遠處站定,遙遙望去,神色有些迷惘。
見狀,許錫把眼中貪玩的笑意抹幹淨,把整個身子隐藏回方才躲過的車廂背後,注意力全然放在中尉的身上。
此時,接近中午的陽光帶着絲絲暖意照在中尉臉上,卻始終暈染不開他顯露于外的焦躁。
許錫透過那股焦躁,判斷出中尉就算審問過帳篷裡的人,對于混沌不清的情勢,仍然沒有頭緒。
這也是當然的。
倒不是許錫認為中尉能力不足,而是他更願意相信元喬的小聰明。
今早,許錫幫二号帳篷搬完屍體後,從女人身上摸到了那個空玻璃試劑管。
許錫雖然不知道裡面具體裝過什麼,但憑借二号帳篷裡的人講述的女人的死法,和這被她藏在貼身衣物中,看起來就重要的東西,他也像中尉一樣懷疑女人是否有過基因藥服用史。
所以,為了早中尉一步了解情況,他趁另一個搬屍體的雇傭兵去三号帳篷換崗的時候,自己又回到了二号帳篷門口,準備進去調查審問。
但沒想到,他還沒撩開二号帳篷的帳門,裡面就幽幽傳來一個嘶啞的少年音。
他聽不太清,又為了不打草驚蛇,幹脆把耳朵貼在縫隙處。
而後,在帳内突如其來的安靜之中,他就聽那個少年音用一種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的聲線穩聲道——
“雖然不幸,但是還好她是因為發作精神類疾病,意識不清才自殺去世的。如果是因為什麼奇怪的事情的話,或者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的話,那我們一定會被嚴格審查,然後不知何時才能被帶往複活基地的吧……”
這句話不是和一個人說的,而是和帳篷裡所有人說的。
許錫不知道帳篷裡的人聽到這句話是怎麼想的,或者說有沒有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隻是他直覺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一定是個有點意思的狡猾鬼。
這句話翻譯過來可以理解為——如果大家想要平安到達複活基地的話,那被審問的時候,就和我一起說女人僅僅是因為普通的精神類疾病而自殺去世的,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因為所有人都想要盡早離開雪原,所以定然會遵照元喬的說辭去做,而盡管有人把元喬的這段話交代了出去,光憑這段感歎性極強的話也不能說明什麼,元喬可以用各種理由去解釋。
所以不管怎麼說,元喬說出這種話也不吃虧。
許錫在帳外聽得想給他鼓掌。
他提前來審問不是為了得出情報好交給中尉,而是想要了解判斷過情況後,酌情給中尉挖坑。
因為,雖然許錫不知道這群人知道多少内情,但如果女人的死真的和基因藥有關,而又被中尉審問出來了的話,那麼這一個帳篷的人都是人證,那時就算沒有決定性的物證,中尉也會為了調查而找各種理由勸導車隊延長停滞時間,許錫的利益就會受挫。
所以,元喬的煽動無疑是讓許錫少了些麻煩事。
不過……既然元喬有點腦子,那為什麼會把值得被懷疑的物證留在了女人的身上呢?
許錫雖然不知道元喬知不知道基因藥的事情,但聽元喬的口氣,他肯定是知道女人有不對勁的地方,不然不會說那段話。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什麼不在呼喚巡邏的雇傭兵之前,就提前搜一搜女人身上有沒有藏什麼奇怪的東西呢?
許錫暫時猜不到,他也懶得費腦細胞去猜了。
既然這件事已經差不多快要結束了,那他就不打算管什麼不會危及自己利益的閑事,眼下隻對一個人有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