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律：“為什麼？”

“雖然我大概率猜到了，但還是姑且一問——你問的為什麼，指的是什麼呢？”

帕裡斯奇微微歪頭，落入房内地闆上的陽光借着反射透進他的眼睛，将那濃重的色彩渲染出幾分純粹和天真。

“為什麼我不得不做這種麻煩的事啊？”律律重新坐下，這次帶上些有氣無力。

她不羁地後靠進軟椅裡，随着一聲歎息爛泥般又将薯片袋子撒了一桌，“真是的，最近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把人家休假的時間都偷走了，應該說你們終究是研究資本主義的專家嗎？真是會給人家找事情做呢，還沒有報酬什麼的。”

“律律，工作一個月休息一個月的你說這種話可是會被讨厭的，”帕裡斯奇深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見地抽下嘴角，“而且我可不是什麼不發工資的黑心老闆。”

“但我不需要你的錢哦。”開始仰頭吹起劉海玩的律律幽幽出聲。

“所以沒有準備用以雇傭你所需的數額吓人的費用。”

見律律這才肯施舍一個眼神過來，帕裡斯奇抿起一個笑：“畢竟比起我拿不上台面的錢，以剛剛宣言上提到的，有趣的【尋寶遊戲】為報酬的談判，促成合作成功的可能性才更高。”

“這我就不懂了呢，也沒什麼興趣，不管是你所謂的【尋寶遊戲】還是危險性不小的合作。”

雖是這麼說，但她眼中蕩漾着的明顯是好奇與審視。

“還有——很厲害嘛，從十年前起和複活基地再不相關的你居然能清楚地知道這麼多不得了的東西，畢竟就連我們協會都被秘密關在了門後呢。”

話中帶着明顯的試探，她無非是猜測帕裡斯奇在複活基地内部有洩露機密的同夥，而且是地位不低的那種。

“沒辦法啊，”帕裡斯奇在她意欲深挖的當口歎口氣，話裡話外有撇清關系的意思：“畢竟我背後沒有什麼靠得住的大山。”

他從容不迫地把巧克力包裝袋疊成一隻小千紙鶴，在律律探究的目光下将它像小船般飄在咖啡杯中。

“而且，就如你知道的一樣，如果我沒有在交換學習結束期間拿出足以向底特蘭基地彙報的成果的話，我和小南的處境可就很艱難了呢。”又稍微有些粗暴地用手指将那千紙鶴壓入杯底。

“所以，現在不得不拿出點真本事來。”

意思是就算不答應合作，也會拿出真本事促成合作嗎？

律律笑容虛假地迎上對方更為虛僞的假面，就這麼和他對視了很久。

她在數年的合作往來與秘密互換中深知道這人心有多黑。

“嗯嗯，這樣的話……我知道了。”最終在晌久的沉默中開了口。

但這倒不是因害怕而作出的妥協，而是因為協會老大默許自己與許錫合作的前提條件，與帕裡斯奇所希望的一樣，都是将“洛基”計算機藏起來。

不同之處隻是一個讓帶回後藏在協會，一個是讓她私藏。

所以，如果在私藏的過程中不小心讓老大知道，并取得私藏默許權了的話也不算犯規吧？

還能夠得到一個明顯和複活基地有關的秘密作為報酬。

“那麼，就按照老規矩來好了，在你将事情完成後再來這裡要禮物吧。”見律律再無異議，帕裡斯奇熟練地奉上這句結束語。

但對方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随手拿起一包薯片開始抛着玩……

“還有什麼問題嗎？”帕裡斯奇歪頭。

“嗯嗯，而且很多哦，比如你和【尋寶遊戲】有什麼關聯，或者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之類的。”律律眨眼，“雖說很多，但我現在最在意的卻是——你覺得，這個看起來隻有我們兩個存在的空間裡會有别的什麼存在嗎？”

“那就是幽靈了吧。”帕裡斯奇開起了玩笑。

“這樣啊……”

律律笑着深看了他一眼，便将桌上的薯片攏回懷裡，在臨走前單獨拿出一包較為完好幹淨的放在桌面上：“那這個，就送給幽靈小姐當作見面禮吧。”

……

“她發現了。”

待律律帶來的關門聲消散了有一會兒，空蕩蕩的房間中才傳出“幽靈”小姐的聲音。

随即，房間角落處的一套桌椅便像漣漪般暈了開來，慢慢暴露出一個染着橘紅色頭發的短發女人。

“難道‘鏡子’失靈了嗎？”她皺眉撿起固定于牆角的一個小黑盒子，敲了敲，并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

“應該是挂畫出問題了才對吧？”

帕裡斯奇向她這邊走來，停駐在一副黑白菱格的挂畫面前，“雖說房間兩側的挂畫都提前拜托侍者換成一樣的了，但它的左側邊角還有簽名，所以通過鏡像後的挂畫有明顯的破綻。她應該是通過這個察覺到小南你躲在鏡像虛拟空間後的吧。”

“哈？”小南和他并肩看起了挂畫，聞言，有些不可置信，“這裡距離你們少說有七、八米遠，我可沒聽說過這孩子的眼睛好到能在這種距離下看清蚊子大小的字迹。”

“而且還是在明顯被我說的話吸引過去的狀況下……”帕裡斯奇補了一句。

“但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他将視線放至窗外，湖光潋滟的眼睛倒映出那塊引人喧嚣的大屏幕，“畢竟，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多到沒有一點時間了。”

此時，帶着泥濘氣息的風從窗外争先恐後地擠入，毫不客氣地将房間上下翻攪了一通。

那杯早已不冒熱氣的苦咖啡被敲打地綻出圈圈漣漪，不知是悲鳴還是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