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什麼,就這麼靜靜伫立在一邊,看着帕裡斯奇被風拉扯得肆意飛舞的金發将他唯一還能透露些什麼的眼睛遮了個幹淨。
恍惚之間,才發覺帕裡斯奇早就已經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就比如——
那個從前絕對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現在看來十分危險,卻與他再無違和感的笑就在此時悄然綻開。
……
“按照我博覽群書的經驗來看,這肯定和今天看到的那什麼……宣言有關!元喬你覺得呢?”
雷澤在第三次聯系不上中尉的時候一拍桌子,倏然站起。
桌上備好的菜搖搖欲墜地在桌沿顫抖着,瞬間将還在炒菜的元喬吸引過去,立馬騰出隻手穩穩托住。
“诶——你别不理我啊元喬,不然顯得我可呆了。”見對方半天不吭一聲,沒有一點眼力見的雷澤隻覺委屈。
“……我認為,會有這樣的可能性。”
許是受不了雷澤的絮絮叨叨,元喬才有些心累地開了口,“畢竟複活基地鬧到會封閉A區肯定是因為什麼重要的大事,結合我們當下的所有信息來看,隻有這個的可能性最大了。”
“對吧?而且現在居然連我舅舅都聯系不上了,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說及此處,雷澤有些擔憂地擰起眉,往日裡元氣滿滿的臉萎靡到變成了幹癟的苦瓜。
他就這麼像隻棄犬般耷拉着一直高翹的尾巴,抱膝蹲在廚房角落裡馬上就要融化成一攤散發着不詳氣息的史萊姆。
而轉身準備将放在桌上的蔬菜倒進鍋裡翻炒的元喬正好見到這一幕……
他想轉過去當做沒看見,但嘴先身體一步不斷往外吐起字來。
“我覺得,應該不用太擔心。因為……”元喬垂眼将手指貼在那不斷散發着危險氣息的黑色頸圈上,終是沒說完全。
因為,據中尉的臨行威脅所知,這種外出監察項圈不光會在監護人的手環中顯示定位,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能夠在必要時通過綁定的個人手環不限距離裁奪被監護人的性命,且在監護人死亡的狀況下裁奪命令将強行執行,無法更改。
所以,就算現在的A區混亂地不成樣子,中尉起碼還在喘着氣。
“也是哈……嗯。”中尉‘科普’的時候雷澤也在場,所以通過元喬的動作也迅速明白了對方後面到底想說什麼。
“不過那什麼……”确認自家舅舅暫無性命之憂後,他七抹八塗地收拾好自己,晃蕩過來時不知為何帶着些拘謹。
“什麼?”元喬疑惑。
“就是……”
對上元喬‘你又要說什麼吓人的話’的眼神,他目光閃爍地咳了一下:“就是你脖子上那東西……也不是不相信你的為人,就、就你們現在走程序出來活動的話都要帶這玩意兒。”
“哦——你要是癢的話我可以幫你撓撓!”
試圖理解、理解無效、歪頭蒙圈中的元喬躲過對方的熊抱,拿着鍋鏟又深思了三秒:“……什麼?”
見元喬死活沒懂自己的小心思,自诩神經大條的雷澤露出一臉羞死人的表情用小拳拳錘他胸口。
“哎呀!我就是想說——你脖子上帶的東西通常都是給要運輸的死刑犯帶的,這次我舅舅偷偷帶你出來原本可以不帶的,但強迫你帶上不是要侮辱你人格的意思!”
“然後就是……嗯,總、總之,我是真挺喜歡你的,所以……你能别介意我舅舅拿這東西限制了你人權嗎?”
雷澤舌頭打架地組織着語言,八爪魚般張牙舞爪的樣子叫元喬有些好笑。
“我沒有這麼想過,同時沒有資格這麼想。”元喬背過身繼續炒菜,“而且我從昨天開始就帶着這個頸圈了,你現在才和我說這種話不會太晚了嗎?”
“就是因為是現在,我才會說這種話的!”
雷澤幾乎是貼着元喬的尾音說出這句話,語氣連帶着表情鮮見地變得凝重起來,“因為就是我也感覺得到,現在挺危險的,你應該比我更焦慮才對吧?”
元喬晌久沒有回應這個問題。
他知道,雷澤指的焦慮是自己脖子上的東西随時都會因為中尉的生死情況而有所變化。
他們現在無法得知中尉的任何情況,所以那把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自然也會在一無所知的恐懼和擔憂中搖搖欲墜。
可元喬卻并沒有那麼生動的情緒波動。
這不是因為他相信中尉一定會在混亂中安全地回來,而是被一股得過且過的思想裹挾着不想考慮那麼多。
“但中尉先生一定會安全地回來的,不是嗎?”
元喬将這句自己都不完全相信的話一字一頓地暴露在空氣中之時,心髒随着炒菜時油脂的爆裂聲不知為何地顫了一下。
随之,他炒菜的動作就如同對這顫動表示疑惑般凝滞了片刻,直到後頭傳來拉開椅子的摩擦聲,才晃過神,不緊不慢地将那盤炒好的蔬菜盛好放在餐桌上。
而後,他就見一身沉郁氣息的雷澤果然抖擻起來,乖坐在桌前螺旋槳般再次搖起了尾巴——
“對啊!也是吼,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