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沒有地址或是名字,僅僅是一串字母和數字組成的号碼,看格式,應該是芯片手環的郵箱。
元喬垂眸将視線放在這串号碼上半晌不做聲,也不是在思考,隻是單純地盯着看。
見狀,以為元喬覺得紙條上信息太少,露琪率先開口解釋:“因為各種原因,它的聯系方式一向很少,我上一次和它見面已經是幾年前了,所以目前為止它的住所、工作之類的我也不清楚,隻有這個。”
“這麼神秘?怎麼跟我祖母一樣?”
雷澤聽了一耳朵,在旁邊啧啧出聲,“我跟你們說哈,就不說外人了,就是我要跟我祖母聯系都特麻煩——得先提前一天預約,然後正式通訊的時候中間還得通過管家轉接,接着是我二姐審查,最後才能跟我祖母說上話,搞得每次來這麼一套我都不想跟祖母說話了。不過還好,現在祖母給我搞了個内部直線……”
“但這事還沒完呢!”
他一拍床扶手,奮而起身:“我最近聽我二姐說,開直線這事被我那斯巴達的爹知道了,瞪着眼睛罵我搞特立獨行!我咋就特立獨行了?明明是這制度就有問題!再說回我那爹,我跟你們說——”
雷澤開始把主題帶得越來越偏,他越說越帶勁,甚至還熱血到打了套軍體拳,不帶一點髒字地把他那外人聽來沒什麼問題的斯巴達爹吐槽得像他兒子似的。
見狀,原本想讓他說個夠的露琪有點汗顔了,她和乖巧坐在一邊的元喬對視一眼,推下眼鏡,猶豫着想要出聲制止。
可——
“我提醒了多少次了?怎麼又是你們病房?”
就見門口路過一個推着輸液架的護士小姐。
她看起來臉色有些不好,朝還在眉飛色舞叽裡呱啦不停的雷澤低聲吼了一句,“醫院内禁止喧嘩不知道嗎?隔壁病房已經投訴過你們好幾次了,再這樣就禁止家屬探視了!”
雷澤還沉浸在批判自家老爸的浪潮中,突如其來被吼了一聲,還以為那斯巴達的爹魂穿過來了,不覺渾身一抖,下意識僵硬地挺直了腰闆子:“對、對對對不起!”
聲如洪鐘。
護士小姐明顯被他叫得吓了一跳,但見他還算聽話,便再沒計較,轉而把視線射向了呆在一邊的元喬。
這次語氣倒沒那麼硬了,反而帶些關懷:“十二床的元喬對吧,醫生建議你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事後最好到大醫院再看看确認一下病因和病程,我們這裡畢竟資源有限。”
突然被點名的元喬愣愣點頭:“呃……嗯。”
“然後是家屬,”視線移動到床邊的露琪身上,也是聲線柔和禮貌,“等會兒出院前請先把賬結一下。”
“我明白。”露琪微笑颔首。
“最後就是你——”她收回落進病房的視線,合下眼,轉而瞪向堵在走廊正中央的人,聲音再次恢複嚴厲,“你們是一起的吧?這可是生命通道,你這麼霸占在這裡,等病人要搶救了怎麼辦?”
一起的?
元喬記得阿德裡安已經先一步走了,那走廊裡的人就隻能是——
“我會很有眼色地走開。”就見那人果然是飛機頭。
他此刻正陰沉着臉抱臂站在走廊正中央,受到驅趕,還真往邊上大挪了一步,但護士小姐還在死亡凝視,他便煩躁地‘啧’了一聲,幹脆大跨步回了病房,靠在牆邊緊盯着露琪的側臉再不吭聲。
“行了,病人就好好休息,尤其不守醫院規章制度的兩個也别再惹事了,有什麼事的話摁床頭鈴就好。”最後這句話是對元喬說的。
說完,便推着輸液架往走廊另一頭去,臨走前還幫着把病室的門關上了。
“呃,那個啥……”
等護士小姐走了好一會兒,一臉被罵慣了的雷澤才把縫上的嘴悄悄拉開了條縫。
他撓着後腦勺蹭到元喬身邊,腦回路奇特地安慰道:“哈……哈哈,雖說咱們又被罵了,但沒事啊,咱們知錯能改,不用太放在心上哈元喬,咱們臉皮要厚一點!”
“呵,這屋子裡被罵的就隻有你一個吧?”同樣被罵的飛機頭順了把椅子坐下,别過臉淡淡出聲。
露琪回眼看向飛機頭:“……”
雷澤聽見了,但他鮮見得沒和飛機頭扯皮,反而甩甩腦袋,率先把主題拉了回來,而且聲音也很知錯能改地控制在三十分貝以下。
“好了好了,雖然岔打遠了,但咱們話說回露琪姐推薦的那個大佬吧……”
他又咔嚓嚼了塊兔子蘋果,拿着元喬手上的紙條瞅兩眼,把注意力放在了露琪身上,“露琪姐,就先不說聯系方式和住所了,這大佬叫啥啊?雖然我爹斯巴達,但他人脈還挺廣的,說不定我家裡認識呢,那樣我就能用家裡關系找找。”
卻見露琪不明所以笑了一下:“你所說的人脈中也包括‘複活基地特别事件監管協會’嗎?”
“那肯定啊,不就是協……”
“協會?!”
這兩個字一出,把他燙到嘴裡的蘋果渣滓都往外蹦。
雷澤嘴角明顯一抽,眉頭揪得能紮皮筋,他張着嘴啞然了好一會兒,才不确定幽幽擠出聲:“……是我想的那個協會嗎?”
露琪垂眼不語,算是默認了。
見狀,雷澤使勁撓兩下後腦勺,還想說什麼,卻鼓着腮幫子自個兒憋了下去,蝸牛般把觸角收回了殼裡:“那我可能……”
“這個協會,有什麼問題嗎?”見兩人神情實在不對,還當起了謎語人,一直靜默不語的元喬輕聲問了一句。
但一語落地,他就有些後悔,因為幾乎是瞬間,整個屋子的視線就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審視和不可思議。
這是……問錯什麼了嗎?
元喬被盯得有些不舒服,略略埋下頭,隻是視線不自覺求救般射向了雷澤,但發現雷澤和其他兩人也是一般神情,最終還是伏下眼裝作無事發生。
一時間,屋内落針可聞,四人神色各異,元喬隻覺額上薄薄覆了層汗星子。
“不好!”
就在空氣中的寂靜分子爆發到極點之時,就聽雷澤這麼叫了一聲。
而後不待元喬疑惑擡眼看過去,就覺腦袋一緊,整個頭都被雷澤用雙手扳住了。
“突然想起來,元喬你在雪原上的傷好像還沒去拍片子對吧?”隻見雷澤一臉的恍然,“我記得是傷到了腦袋。不行不行,你這一天天多災多難的,說什麼都必須得去看看,居然連常識都不記得了!買菠蘿包那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