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喬的賬上沒有多少錢,就和雷澤之前說的一樣,連在C區邊緣租房子都困難,所以,在臨死之前,他得找個臨時工作賺錢租房子。
他當然也想過自己随便找個街角躺着,但B區畢竟不是C區,城區管控比較嚴格,不允許露宿街頭。
而雷澤在昨夜的聯絡中表示會時不時就回家一趟看看他的情況,所以,他也沒辦法背着雷澤回C區。
雷澤這是在堤防自己偷偷尋死……嗎?
他會産生這種堤防,肯定是因為自己曾經對他說過‘混吃等死’的人生規劃吧?
元喬有點後悔對雷澤說出心裡話。
他還在不停翻動手環面闆,面闆上各色的招聘信息眼花缭亂,但都是些對标高級知識分子的定向公告,看了半天也沒有元喬能夠得上的。
他又往下翻了翻,發現就連在工廠裡回收機器人這種低端非技術性工作,居然都要求有大學文憑!
學曆已經貶值到這種程度了嗎?
他記得幾個世紀前的時候大學生還是國家保護的對象呢,不過那個時候大學生稀少,上學的人也不多,而且處于戰争時期,所以也有想要保留高級知識人員這個原因存在就是了……
總之,元喬曆經三個小時的網絡遨遊,得出了一個極其悲催的結論——自己連進工廠打工掙錢租房子等死的資格都沒有。
“好……好殘酷的時代。”元喬定定盯着招聘網站上的各色信息,眼中的黑暗比起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厚重。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比之死亡更叫他絕望的絕望。
但許是過往悲催到達頂點,以至于時來運轉,就在他睜着無光的沉黑眼睛仰頭望着冷白天花闆的時候,一聲充斥着機會的‘叮’在耳邊蓦然響起。
元喬一掃眼中無神,坐直身子去瞧,就發現這也是一起招聘信息,隻是并沒有發布在正規招聘網站,而是以發帖的形式在網上建樓。
“煉金術士的巢穴……”他把店鋪名稱念出聲。
好……奇怪的名字。
但看樓主介紹,好像是一家酒吧。
“沒有店面照片,小時工,學曆不限,每天工作八小時,一百一小時,聘到聖誕節後……”
不管是工資還是招聘工期,都很符合元喬的要求……不,應該說,這個時代,還有如此能讓人看到生活希望的工作,真是讓人想心酸地哭出聲來。
不過,才愣神的功夫,帖子下就有人開始質疑。
一樓:就是說你們這酒吧合法嗎?最後那小字是什麼意思?不拿放大鏡都看不到。
二樓:我去,還真是……還以為哪個老闆這麼有良心呢。
三樓:又是騙人賣溝子的……我哭死。
四樓:人心險惡啊!
五樓:資本家什麼時候做人了?别想了,要不洗洗睡,要不洗洗和老闆睡,選一個吧家人們。
界面一時間被無數的罵聲刷屏。
“……小字?”
元喬在其中捉到關鍵。
他剛剛看得囫囵,現在觑起眼仔細一看,發現招聘條件最後貼着最邊角的空白處,螞蟻般寫着‘要求顔值過關,服從老闆所有要求’這幾個字……
沉默,還是沉默,耳邊不斷傳來刷屏的消息聲。
元喬再次空洞起眼睛仰頭看向天花闆:“好……好殘酷的時代。”
但他别無選擇,為了短時間内掙夠租房等死的錢,經曆一番内心掙紮後還是決定去看看究竟,畢竟人家隻是要求稍微有點特殊,不一定就是樓上說的那樣吧?
嗯,也不是很奇怪啊,隻是……隻是稍微有、有點特殊……
元喬在靜默中試圖說服自己。
反正……自己以前和遊霖學過幾招擒拿。
下定決心後,元喬就給樓主發了私信,對面回得很快,發過來具體定位和面試時間。
正好是今天下午五點。
對着鏡子,元喬仔細把臉洗幹淨,把頭發理好,就要出門,但在離開鏡前的最後一刻,他迅身折了回來,盯着鏡中的自己良久,還是用手把才理好的頭發抓得亂糟糟的。
嗯,看着安全多了。
酒吧位置正好在B區,且離這裡不遠,坐四号線十幾分鐘就到了。
雖比不得晚上熱鬧,但白天,B區的人流量也是不容小觑。
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摩肩擦踵,按照定位,元喬在人流中左拐右轉,最終,在一條有些冷清的街道邊上停下。
這條街上的店好像是專門晚上開放的,完全和外頭隔絕開,布置設施也有些格格不入,有種紙醉金迷暫時熄火的感覺。
上次和雷澤路過的時候雷澤語重心長提醒過,這裡魚龍混雜,複活基地對這裡管控也很松,不是元喬這種好孩子能涉足的地方。
元喬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孩子,因為他沒有聽雷澤的勸。
他在腦海中再次認真回想遊霖教過的幾招,确認自己能下意識使用出來,微吸口氣,握拳就準備英勇就義。
但——
“诶,那個小帥哥!”身後這麼一聲把他的步子扯住了。
元喬懵然回頭,就發現一個波波頭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滿臉堆笑搓着手朝他走近。
不明男人的意,元喬不語,隻略帶警惕盯着他。
見元喬不搭腔,男人也不惱,反而笑着把視線黏在他臉上,視線赤裸到叫人有些不舒服,“我看你在這裡站了半天,是來這裡求職的?”
元喬依舊不語,見男人就要黏在自己身上,緊蹙起眉大退一步,一副再靠近就要溫習遊霖教的那幾招的态度。
感受到元喬的攻擊性,男人倒是識趣,沒再繼續靠近,反而一掃方才的侵略性,摸着後腦勺露出白牙笑得和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還沒自我介紹呢。”
他掏出證件在元喬眼前一掃:“我是個電影制作人,看你形象氣質都挺不錯的,要不試試?報酬比你在這街裡面掙得還多,還不用出賣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