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喬倒是身正影子正,眼神一點不避退,隻是在兩人上演香豔大戲的時候很有教養地别開了眼。
因為遊霖教育過他,當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做本人意識不到的丢臉的事的時候,作為旁觀者的自己要有不給對方造成尴尬的意識。
“真是的,就會窩裡橫!”看他倆一點不争氣,米莉沉口氣,“我看許錫先生就不該這麼早走,就該鎮鎮你們。你倆昨天晚上多乖啊,我都認不出來了。”
說着,又把視線轉回了元喬,繼續剛才的話題,“雖然不知道咋回事,但許錫先生說這包子就是專門給你準備的,你也别管那麼多吃就對了,許錫先生手藝真挺好!”
見米莉從饞鬼堆裡撈出蒸籠怼在眼前,元喬被擠得往後退一步,垂眸将視線落在蒸籠裡,腦海中莫名劃過昨天晚上和許錫在廚房裡的事情。
那個時候許錫說為了賠罪可以給他做宵夜,原本以為隻是随口說說,沒想到……
哼,誰會吃他做的東西。
元喬抿唇瞪着眼前個頭玲珑的包子,眸底的黑洞洞被一種莫名的别扭沖散。
因為,他總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許錫的賠罪的話,自己就輸了,就承認自己做的飯難吃到匪夷所思了。
垂眸又盯了蒸籠兩秒,元喬略微蹙下眉别開眼,就要堅定拒絕,卻不想,才張開嘴,嘴裡就被塞得滿滿當當。
瞬間,一股惹人流涎的香氣從口腔蔓延,流淌,一路沖上鼻腔,最後下意識随着食道滑下,隻留下散不開的餘韻還在舌尖萦繞。
……好吃。
元喬空白一片的腦海中隻有這兩個字。
“好吃吧?”
見元喬愣愣捂着嘴,米莉螃蟹般動動筷子,“這可是蟹黃的,但吃起來一點都不腥。我看裡頭的餡是許錫先生大早上買來的最好的蟹弄的,他回來剝了挺久呢……現在放久了熱了也好吃,但還是剛出爐那會兒燙得爽,沾了你的光,我在旁邊都蹭了好幾口!”
說着,又喂了元喬一個。
這次元喬倒沒躲,呆呆讓她喂,心裡卻忍不住失落。
雖然不想承認,但許錫……是真的有資本對他做的飯挑挑揀揀。
再想起雷澤吃着他做的飯滿口稱贊……雷澤這是在給他面子,安慰他吧?畢竟雷澤家大業大,家裡肯定有不少許錫這種水平的廚師。
雷澤真是個好人。
“咋、咋啦?不好吃?”看元喬臉色除了剛入口那會兒好看,現在變得越來越陰沉,米莉筷子一頓,扭頭瞪向身後圍着的幾個侍應生,“你們不會偷偷把許錫先生做的換掉了吧?還是下毒了?”
“怎麼可能啊,這大家都一直盯着呢。”有人不滿。
“就是啊,還下毒呢,我們怎麼敢的?毒死了他等會兒怎麼和老闆交代?再怎麼樣也得讓他見了老闆再說吧?”
“就是就是!”
吵着,見蒸籠裡還留了一個,有人趁着空隙撈過去,被米莉瞪得陷入了地裡也不知悔改。
場面一時很熱鬧。
元喬從食物的香氣中回神,看着面前的騷動,卻是不理,隻瞬時收斂了情緒,将注意力放在對方吵鬧着的話中,眉間捕捉到什麼重要信息般莫名一跳。
什麼叫……見了老闆再說?
白久是有什麼事情找他嗎?
是因為要詳細詢問昨晚的暴力事件,還是有關酒吧的秘密,亦或是關于他的其他事?
這句話用詞很奇怪,但隻是隻言片語,任何有用的信息都不能确認,隻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元喬眸色微暗,眼底退卻的黑色再度攀上,掩在發絲下的視線帶着警惕和探究的意味将一圈人掃過一遍。
而後,他就見方才還跳脫的氛圍,不知何時起被一股無名的僵硬刺破,變得有些凝滞起來。
屋内的視線或直白或飄忽,但最終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突如其來氛圍大變,元喬眼睫一頓,但也不退卻,隻面無波瀾将注意力落在離得最近的米莉身上,微微歪頭,看着像是對衆人突然轉變的反應感到疑惑。
“……怎麼了嗎?”
就見米莉眸中笑意消失幾分,“呃……沒什麼。”
但轉瞬間就又被燦爛充盈,仿佛方才隻是錯覺。
她随意将手裡的筷子和蒸籠抛給其他人,轉而靠着元喬身邊站定,如元喬料想般笑道:“就是老闆下午回來後,叫我等你上班的時候帶過去找他一趟。這包子不是吃的差不多了嘛,那就……過去?”
她語氣仍舊如平常般活潑,看着就好說話,但元喬隐約感覺到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壓。
盯上她就要溢出來笑意的眼睛,元喬隻覺眼前的人糊上層面具般有些不真誠,原本想旁敲側擊,以好得出些情報的想法在腦海中漸漸湮沒。
她不會說的。
“元喬?”見元喬暗下眸盯着自己的臉晌久,米莉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隐隐有了崩塌的趨勢,她出聲疑問一句,“你——”
“嗯,我知道了。”元喬追尾般吐出這句話,他别開盯得米莉有些局促的視線,抿出一個笑,“現在就去吧。”
畢竟……
用餘光瞥一眼堵住酒吧出口的兩個侍應生,和零零散散将他圈在中央,蓄勢待發地警惕着的其他人。
畢竟,自從踏入這扇門後,他就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
元喬面上笑意不減,垂立于腿側的指尖卻被攥得泛白。
但是,就算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也不能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