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眼前的景象。
滿地的蘿蔔沒人收,腐爛在地,成為供養森林的原料。
荒蕪與生機形成怪誕的畫像。
碧藍如洗的天空,蒼翠欲滴的樹木。
安成在掙紮着想爬起來時,才感知到腰上有一雙手,緊緊地禁锢住他,視線還沒向下,頭頂就傳來了一聲輕笑。
“哪來的小孩?”
頭往上揚,安成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人笑着盯着他,“怎麼了?小孩?”
說着,他很沒有邊界感地上手,捏安成肉嘟嘟的臉蛋。
安成皺着眉推拒,可這一下,讓他發現了一個驚天事實,驚得他沒阻擋在臉上繼續作惡的手。
他的手變小了。
不,不止是手,驚恐的視線往下望,安成發現他成了個小糯米團子。
年齡不超過五歲的實打實的小孩。
男人把他抱了起來,與他對視。
從這個角度,安成第一次看清了面前人的樣貌,漂亮到讓他說不出形容詞的男人,劍目星眉,每一處五官都恰到好處。但又不失男人的威氣,沒人會把眼前這漂亮男人認成女人。
“你...你是?”
話一出口,安成率先捂住嘴巴,他的聲音太奇怪了,稚嫩到甜膩。
手掌被裹住,輕輕地帶下了。
帶笑的眼睛盯着他,明明在笑,卻意外地有壓迫感,像是久居高位的人,即使表現得再親和,骨子裡依舊有着不可反駁與抵抗的氣勢。
緊張的視線轉移到了别處,安成生怕眼前這個男人知道他的來曆,他是個沒有戶口的黑戶。
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會殺了他嗎?
他該怎麼逃?
臉蛋被掰正了,男人挑了挑眉:“小孩,你在害怕我嗎?”
他的敏銳性強到令安成害怕,連一個細小的微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還以為我已經夠和善了呢。”
說着,他把安成整個人提起,放在了旁邊的草地上,草上鋪了一塊布,準确來說,是他們身下鋪了塊一米長的布,布很柔軟,堅硬的草間觸碰不到安成,甚至沒有帶來一絲疼痛的感覺。
他雙手放在布上,有點不知所措,男人要走了嗎?他應該去哪裡?他要去哪裡?
直播被切斷了,連001也聯系不上,他又掉入異空間了嗎?
疑惑在他被騰空抱起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男人隻用一隻手就能很穩地抱着他,金色彎曲的頭發在安成臉龐,很癢,被抱在懷裡的觸感也很奇怪,男人好像沒有溫度一樣,渾身都冷冰冰的。
他好像并沒有生氣,還有閑情與安成聊天。
“白頭發藍眼睛。”他說着,嘴角微微上揚,“很罕見好看的配色。”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你的睫毛很長,很密,很好看,臉也肉嘟嘟的。”
說完,他自己忍不住先笑了,“真的很可愛,你叫什麼名字?”
安成嘴巴張了張,沒說話。
可嘴唇卻沾上了紅潤。
“我記得你不是個小啞巴呀,”男人笑着道,“難道是不喜歡我嗎?”
安成不受控制地搖了搖頭否決了他的觀點,聲音很輕,“我叫安成。”
“好的,我記住了。”男人煞有其事地重複道,“安成。”
名字被喊出的羞愧讓安成的臉頰泛紅,不過他本身臉蛋就是粉粉的,倒也不怪。
“我們去哪裡?”
男人一直向前走着,他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迹象,手上的力度也絲毫不減。
他們往的是另一個方向走的,這裡沒有荒涼的土地,有的是生機,蒼翠的樹木變多,鳥叫聲變得清晰,樹木中出現了小動物生存的迹象,這才是正常的,一個森林該有的迹象。
安成忽然就聯想到了剛進來的那片森林,除了遭到灰熊的襲擊外,沒再看見任何活物,或許,這也是資源匮乏的體現。
這裡是平行世界,還是過去,亦或是未來?
“我們去往森林深處。”
眼前的地帶變得狹窄起來了,原本的寬闊大路變成一人行的小徑,樹蔭遮住了天空,連天色似乎都暗了下來。
樹木像有生命般,在男人到來前就把擋路的枝幹挪到了另一邊。
經過漫長的小道,盡頭的樹葉組成門的形狀,在男人站定時,向兩頭展開。
天光大亮。
占據眼眶的,是蔚藍的湖水。
一望無際的湖。
湖旁有個裝修精緻的木屋,附在一顆粗壯的樹幹上。
男人在這時,才把安成放在地上,任由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離湖水不過十米,安成卻感覺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他跪趴在草地上,看向湖面自己的倒映。
白色微彎的頭發,藍色的眼睛。
手指不自覺地攀附上臉頰,小手在肉嘟嘟的臉頰襯托下,更顯幼态。
他不認識這個人,至少在記憶中,安成始終認為他是個黑發黑眼的東方男孩。
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