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嗎?
這裡的人氣吸引來了一條小魚,它在底下遊來遊去,通過折射透過水面發出了白光。
那是什麼?
安成像喜歡亮晶晶的小孩一樣,不受控制地将手深入水下。
卻碰上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随後,濕漉滑膩的身體遊過手掌。
驚得他收回手。
水裡的小魚不知道怎麼回事,隻好把頭探出水面,一張一合着。
滞在空中的手被手帕包住了,男人走了過來,眉頭輕微皺起,“不要與未知的東西玩。”
他似乎是真把安成當成了個小孩子。
即使不太喜歡他趴在草地裡,但依舊把他抱了起來,來到屋子面前的菜園。
裡頭種着胡蘿蔔。
很新鮮的胡蘿蔔。
“沒事幹可以拔蘿蔔。”
男人把他放在布墊上,就自在懶散地躺到了輪椅上,從安成的視角往上看,隻能看見金色的頭發要碰地了。
他的頭發長到腰了,這對一個男孩子來說有點太長了,甚至有點生活不便。
但這種困擾似乎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安成好奇地伸出手來抓,那頭發又似有魔力的長發公主般,躲過了他的手。
“怎麼了?”
身邊的一草一動,一風一聲都能準确無誤地傳入他的腦内,他自然看見了安成的行為,即使他已經閉眼了,有時候閉眼反而能感知到更多。
或許連安成自己都不知道,他總時不時地發出點“咿呀”氣音。
真愛撒嬌。
男人把他抱了起來,放在肚子上。
暖融融的陽光照射,聞着身上傳來的香味,讓他有點微醺的感覺。
“寶貝。”
“午安。”
安成原本是想問點什麼的,可睡眠像有魔力般,困意傳染,呼吸綿長。
—
這邊風和日麗,那邊吵得雞飛狗跳,不可開交,讓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關系徹底斷裂。
“魯莽導緻失敗,你的野心在作惡。”
這是倒吊人二十五年來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如今的他看杜林克是哪哪都不爽,這個副本尤甚。
“猶豫不決就放棄嗎?”杜林克不甘示弱,他尚且保持着理智,這件事情是他沒想好,但倒吊人也沒反對,所有的錯誤隻在沒看住安成,“失敗的結果沒有複盤的意義,我們需要趕緊找到安成。”
杜林克不想與他争吵,他隻想兩人合作趕緊補救,但倒吊人從不是個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我不與廢物為伍。”他氣壞了,“我真是眼瞎才會相信你的決策。”
“呼—”理智在深呼吸下都沒從懸岩邊拉回來,犬牙又長出來了,這是岩石破裂的前兆,“你也是個廢物,我跟你說過的,看好他,一個擁有空間能力的探險者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打敗,說出去你還要臉嗎?”
“别說廢話了,”倒吊人的瞳孔已經轉為全紫,那是他發動能力的預兆,“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話音還沒落到地上,空間撕裂,倒吊人消失在了原地。
倒吊人是個沒吃過虧的人,第一次進BTD就完美通關,榜上有名,此後進入[黃金黎明],一路高歌猛進,實力與名氣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可太容易的成就,反而讓他對一切事都變得輕佻,以自娛為主。
尤其是進入倒吊人創建的[欲望交歌]副本後,他内在的秉性通通被激發了出來,肆意,冒險,示弱,扮豬吃老虎,以及,順從欲望,順從生命。
沒什麼是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如果有,那必定是能付出一切的珍寶。
平心而論,可根本平不下來,一想到安成現在會面臨的危險,或許在下一秒,他就會消失,徹底消失,而中途退出的人不會記錄在案,他永遠都找不到安成了。
呼吸漸漸沉重,躁郁把理智傾翻。
倒吊人反複在心裡問着自己,看上安成什麼了,一個蠢笨的東方小孩,通關能力不強,身體素質也不高,他不住地在心底否定着他,好像唯一有的優點隻有聽話,隻是聽話。
可這就夠了。
滿意不需要理由,從第一眼就開始了,不然他也不會眼巴巴地跟過來,一路與狼人相處良好,所有的一切都是看在安成的面子上的,基于對他的滿意上。
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率先黏上去,俊朗的外貌與高超的能力往往是吸引的利器,他原以為自己能很輕松地得到安成的依靠,能輕易得到他想要的依賴,順利通關,他連[長命]都不想找了。
倒吊人是第一次這麼滿意一個人,不喊苦不喊累,蹦着個小腿就敢往前,連放在眼前的大腿都不抱。
起于氛圍,基于細節,淪于靈魂。
假裝沒有意義,情緒外洩并不丢人,他本就是個随心所欲的人,他有承擔對方不喜歡他的風險,他隻後悔一件事,為什麼沒在一開始就把安成擄走。
所有的一切在性命威脅下算不上阻礙。
疾馳的腳步頓住了,倒吊人咻地一下倒吊在樹尖,隻腳尖輕輕地碰到了一點,手臂抽直。
一塊形狀怪異白水晶出現在眼前,在日光的照射下閃出顔色,星星點點的光彩彙聚,所有顔色凝聚到中心黑點,黑色以豎向擴展的姿态迅速蔓延擴散。
天地在肉眼不可觀測到的時間内,日月急速轉變,颠倒再颠倒,恢複原樣。
隻倒挂在樹尖的男人消失了。
以倒眼,觀察世界,從密籠内,尋找縫隙。
以順從的姿态逆反世界。
這是塔羅賦予的,獨一無二的技能。
空間撕裂。
心有所想,行至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