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樹上的聲音變得微弱,卻如鼓聲般撞入每個人的耳膜。
那是什麼?安成擡頭向上望去,卻在日光的眩暈下隻能看見一點點影子。
白色的毛團在背光下,看不清神色。
“你是誰?”
杜林克冷靜地問,他甚至還走近兩步,近距離地觀察了起來。
它好像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隻不斷重複着,“救救我。”
杜林克:“你下來我們才能救你。”
這句話打亂了對面說話的順序,它好像并不理解,隻禁了聲。
杜林克的視覺與嗅覺都比一般人要好,他很輕易地聞到了一股屍臭味,像死了很久的味道。
眼皮微眯,他看見了那白色的毛團似乎在空中懸吊着。
随着風一晃一晃的。
它很小,所以掉不下來,雜亂的樹枝編成一張毫無縫隙的網。
那個白團在離他們七米的高度,而這個高度,在這片森林中不算罕見。
杜林克:“你是被綁在上面了嗎?”
“救救我。”它好像隻會重複這一句。
杜林克皺着眉,轉頭看向兩人,“你們倆小心點,站遠一點,我去把他弄下來。”
沒有絲毫顧慮,林貝貝拉着安成來到了幾顆大樹身後,離原地五米遠。
舌尖與上鄂短暫交彙,杜林克抽出一把小刀,看了眼周圍的樹後,就徑直跳上了旁邊的樹上,樹枝組成階梯,在左右交換上升過程中,他極其輕易地來到了距白團不遠的地方。
安成待在下面,視線緊盯着靈活的身軀,行動中不時有細小樹枝往下落,每次的砸地聲都讓他在心裡為杜林克捏一把汗。
離得近了,杜林克發現,那個白團就是兔子,不過是死了很久的兔子,脖子上挂着發舊的繩索,它的身體有嚴重的風幹現象,以及....
在爬樹過程中,就聞到的濃重的腥臭味,即使兔子的體型不大,也能看出它身上的肉缺少了很多,在厚毛的掩蓋下,看不出皮下,但不妨礙猜想在腦海中成型。
自他上來後,兔子就沒再發出“救救我”的叫聲了,少見地保持着沉默着,上頭的風很大,吹得兔子不住搖晃着,也正因為這晃,暈亂了日光,才導緻他們看得不甚清晰。
杜林克斂下神色,這味道太重了,熏得他頭暈,令人作嘔的惡趣味。
風停下了。
他折下一根樹枝,戳動着那團白,可樹枝隻輕輕地戳了兩下,兔子猶如脆弱的馬蜂窩般,直直地往地上砸。
随着物體碰地的巨大聲響,它體内的開關被打開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為什麼沒人救我!”……
聲音激起飛鳥,頭頂傳來奇怪的,黑色鳥類的聒噪叫聲。
杜林克瞬間從樹上爬了下來,拍拍手,把樹枝扔到了兔子身上。
所有的聲音聚在一起成了噪音,吵得人耳膜生疼。
“我們……”話音未落,天空傳來響亮的鷹唳。
“什麼……?”杜林克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空。
它在空中盤旋兩圈後,停在了樹冠。
明明這個距離對普通人來說是很難看清的,但安成忽然就看清了,他與老鷹的距離像被隔空拉進數米,近得他看清了老鷹的眼睛,是灰色的。
自然界中的灰色總讓人聯想到不好的意思,枯壞,凋零,死亡。
世界仿佛自有一身色彩,自有一套法則。
“啾—”
老鷹大叫一聲,随之而來的是風,無盡的狂風肆虐着這片土地。
亂花飛石,疼痛不斷落在身上,即使有衣物的包裹也無濟于事。
杜林克想撐起一道屏障,但他也被吹得連連後退。
隻在混亂中抱住了安成,他總有股直覺,他想保護好安成,自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開始了。
好像在以前,他就失職了,所以隻想盡可能的彌補。
風在刹那間停了下來,所有的一切恢複了原樣,地上的兔子不見了,噪音不見了,老鷹也不見了。
隻有他們,被風吹到了樹幹上,徒留傷痛。
“#”林貝貝揉着手臂,實在受不了地罵了一聲髒話。
這個副本在耍他們。
所有的謹慎,熱血,求真在此刻成了個笑話。
林貝貝看向杜林克,她原本是想從杜林克身上找到同為高級玩家的認同,但……
她見着了杜林克把懷裡的人緊緊抱住了,從他這個角度看,連跟頭發都看不見。
林貝貝:……
心中的怒火無端消退了點。
杜林克揉了揉安成的頭發,又拍了拍他的背,确保他還活着。
“沒事吧?”
安成面色通紅地冒了出來,剛剛被風把腦袋都刮掉了,此時安全了,理智遲遲回歸。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躲在别的男人懷裡,讓脆弱的女生怎麼辦?
想到這,他目光四下尋找了起來,卻在後頭,發現了林貝貝一臉玩味的視線。
她挑了挑眉,無聲的說話。
安成接收到了潛意識,臉色更紅了,像一個熟透的番茄。
“謝謝你。”
聲音如蚊呐。
安成用了點力氣,把手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