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輕聲應了一聲，目光卻直直往前，想要看清海報上的那幾個字，可黑字在混亂的頁面下，實在有些不甚清楚。

等他走近，終于看見了那四個大字，“血液病毒”

旁邊的人有些不滿道，“不是說過讓你小心台階了嗎？”他看了眼踉跄一步的安成，又順着他的視線去看牆上的海報。

“在看這個？這有什麼好看的，最新的馬上就要出來了。”

“最新的....是什麼？”安成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着字，嗓子很幹。

“最新的？”醫護人員繼續往前走，并沒有什麼異常，“喪屍病毒能通過血液傳播，被傳染後的人血液中會分泌出一條黑線。”

“病毒有潛伏期，血液可沒有，一眼就能看到了，好多人就是因為這樣才偷跑進城區，造成好多混亂呢，幸好陳明醫生觀察得仔細，不然漏掉好多人。”

安成已經無法感知到對方是不是在暗指他，甚至連聲音都在離他遠去。

醫護人員将他帶到隊伍中後就離開了，看着前方一個個進去的人，他實在不免惶恐，甚至萌生了逃避的念頭，他可是喪屍，絕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的。

可要逃，安成看了眼四周，剛剛進門沒注意，拿着機槍的人站在門口，誰敢跑怕是就要被一槍射.死。

忽地，就在他這個念頭剛被放棄的下一瞬，前方發生了暴動。

從簾子内猛然蹿出來一個男子，邊跑邊喊，“我不是喪屍！我不是喪屍！血液肯定是别人的！你們在誣陷我！——啊！”

他剛揮舞着手亂闖沒幾分鐘，一道響亮的槍聲想過，安成登時應激般縮進兩個椅子中間的小縫中。

發抖不止。

他一直都知道槍是拿來幹什麼的，是獵殺，是掌控生殺大權，每一把槍在他過去的記憶中，對準的都是人類。

注射藥劑後失敗的人類，暴亂不堪忍受的人類，疼痛到出現身體病态的人類，每一顆子彈，似乎都在宣告着生死。

“啧。”安成聽見有人很煩地啧了一聲。

身體好像被拉住，被拉開，又被合上。

簡琅抱着他，輕聲安慰，“沒事的，那個人有害社會健康與和平，被殺死是為了更多人活下去。”

“他隻是跟你們對立了而已。”

“我們是族群，為了發展與延續，必然要排除異己。”

安成無法理解，他看向簡琅，明明眉眼間還帶着煩躁，卻出乎意料地溫柔安撫着他。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是那個異己呢？你也會像他們打死喪屍那樣直接打死我嗎？”

“少說那種風涼話，給你鎖起來，一個小布丁大的人，能對社會造成什麼危害？”

“萬一你是喪屍那還真好玩了，這麼有智慧的喪屍我還是第一次見，把你鎖在家裡就危害不了社會了。”

安成别開臉，“你真的很誇張！”

他要下地，簡琅不讓，“抱一下，反正還早，知道裡面在幹什麼嗎？”

他故意往安成耳朵裡吹氣，“裡面在抽血，要抽200cc，對你這半大點的人來說，應該快把你吸幹了，你這麼想去那去。”

他說完，就撒開手。

安成沒走。

他又笑，“别怕了，沒什麼的，隻要你是個正常人，他們不會多為難你的。”

安成：“唉，我...”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想全盤托出讓簡琅直接把他帶走，但不行，這還連累了他。

“我真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或許是我同基因的兄弟也說不準呢？”

安成極力想讓他回到正軌上，兩人不該有交流的，他不是個好人。

“你有爸爸媽媽嗎？”

“我沒有。”

簡琅沉默一瞬，問：“你幾歲開始有的記憶？”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的年齡，從小是在實驗室長大的，沒人會在意我的年齡。”

“實驗室？什麼實驗室？”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隻知道很多人經常在我身上注射，提取。”

簡琅拉開他的袖子，試圖辯解，“可你皮膚上并沒有針孔的痕迹。”

“所以我說了，”安成笑了一下，“我應該也算個異己。”

“下一個。”

簡琅将他的衣物拉下，“你肯定意識不清晰了，抽個血再說。”

他直接站起身，并沒有将安成放下的念頭。

被抱起瞬間淩空的感覺讓他拉住簡琅的衣服，“别這樣。”

可的他的速度實在快，邁了兩下步子就進入裡面，“醫生，這裡。”

坐在椅子上被迫捆住四肢的時候，安成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剛剛跟簡琅一聊，恐慌消散了許多，他盯着要注射進自己血管裡的針頭。

咽了口口水。

“不用緊張。”醫生彎着眼睛道，“你之前都被抽過了，結果是正常的，相信你這次也肯定是正常的。”

安成緊張道有點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麼，言語從他腦中轉了個圈，完好無損地溜走。

針頭逼近，視線慌忙看向别處。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子，放着三四個椅子，每個椅子上面都坐着一個人，同時也面對着一位醫生，最大程度提高效率與透明性。

針孔穿進皮膚帶來刺痛感，安成被這一下吸回注意力，他覺得怪，喪屍應該沒有知覺才對，痛是有生命的東西才擁有的。

随着血液被抽取，安成亂晃的視線定在了他的銘牌上。

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