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爺子又歎了口氣，“真是上輩子造孽了才會去那個公司工作，圓球是世界級的大公司，面上專注于科技研發，什麼AI，智能機器人等。”

“但在暗地裡，他一直打着救病治人的旗号，不斷招攬化學與醫學天才，現在想起來，會選擇那個職位真是我一生的噩夢。”

“科研中心在地下，你應該也知道，出入要門禁，隻要進來的人都出不去，我也是如此。”

“當第一次看見那些怪物的時候，我就崩潰了，他們嫌棄我的懦弱，不認可我的同情，肆意注射，殘害，動物們在他手上，成了權利與名譽的工具。”

“我甚至在那，遇見了許多醫學大佬，我曾無數次幻想與他們見面的日子，可當往常我所癡迷的人物真正站在我面前時，卻做着滿手鮮血髒污的事情，徹底打破了我對圓球最後的幻想，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認為自己在為生物進化做貢獻。”

他的聲音突地高昂，“那不是進化，那是死亡，違背自然規律的人，都得死。”

他重重地咳了兩聲，聲音變得虛弱，“人的貪念永遠無法被滿足，我深知這個道理，因此也知道，生化武器，人體、動物實驗是碰不得的。”

“可寫書的人不知道，寫出這些激勵性話語的人不知道，他們永遠不知道滿足。”

“當第一批人類被綁上架子時，我心裡除了悲哀外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動物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當然，動物實驗他們也沒有放棄。”

“由我們這些助手做了，我不想做，想離開，但來圓球前就簽了一份合同，裡面竟然包括着人身自由權，我們根本沒發現，等他們将合同拿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永遠走不了了。”

老爺子歎了兩口氣，“我是個懦夫，我沒有拯救世界報道此事的勇氣，我甚至...隻能當他們的傀儡，一步步幹着我厭惡的事，成為我厭惡的人。”

“我出去守着門。”陳明拍了拍老爺子的背。

老爺子沉默兩秒，給安成指了指一個凳子。“請坐。”

“你應該想知道陳明的故事吧，其實是個很簡單，也很俗套的故事，他的爸爸媽媽被選中為基因實驗者，是第一批【重塑人類計劃】的實驗體，他們死了，我領養了他。”

“在這之前，經曆了【圓球計劃】、【源頭計劃】，皆以失敗告終，高層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投資的金額數目太大了，每年都是上百億的虧損，即使圓球公司是全球知名企業也架不住這麼耗，為了緩解壓力，他們造了鬥獸場，每三逢一進行比拼，勝者能得到更多的資金。”

“這是個失敗的策劃，因為在這期間，【源頭計劃】反而成功了，他們造出了數目龐大的詭異生物與新種類。源頭是追究生命的源頭，從中間分叉進化，進化得更強壯有力。”

“【重塑人類計劃】你應該有了解。”他看向安成閃躲的眼睛，“畢竟你就是那個最成功也最失敗的試驗品。”

“我知道人類對你幹了很多事，這些都是不可原諒的。”

“我隻有一個要求。”

“您說。”

他看向安成，眼神狠厲，“把人類毀掉，這裡的高層幾乎還是圓球公司的那一批人，憑什麼造成災難的他們可以享福？憑什麼無辜的人類在受苦，這世界是不公平的，但病毒是公平的。”

“這麼多的人類死了，他們為什麼要活着？他們哪有的臉活着。”

“人性在沒有規則的束縛下是罪惡的。”

“物競天擇，自然界會誕生出另一種有智慧的生物，那将是人類的延續。”

“您為什麼覺得我會毀掉人類？”

老爺子對他的話感到奇怪，“人類這麼對你，你難道不讨厭嗎？”

安成平淡道，“我也是人類，隻是未來無數進化分支的一種，無論是從基因還是外形來說，我就是人類。”

“要殺，我也會殺掉那些該死的，你也說了，很多無辜的死了。”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安成站起來，“那為什麼要讓更多無辜的人給他們陪葬呢？”

陳明進門，“他們已經找過來了，我們要走了。”

他邊說，邊立刻走到書架旁，快速移動幾本書後，出現一道黝黑的小道。

“我們這邊走。”他半推半就将安成推上前。

“等等—”安成有些遲疑，“老爺爺不走嗎？”

老爺子就坐在椅子上，正對着他們笑，“我已經很老了，末世來臨我本就不該活着的。”

他沖這邊搖了搖手，“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按你的想法來就可以。”

“不是，”安成去拉陳明，“你就這麼放棄他了嗎？”

陳明彎着腰冷着臉，細看之下，眼睛有點反光，“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要做的隻有尊重。”

安成霎時禁聲，他能感受到陳明很難過，那股氣氛已經充斥着整個通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路無言，他們很快出了通道，竟沒想到，旁邊就是圍牆，而下方，已經被挖開一個地道了，平常用井蓋遮掩着。

他們剛從土裡鑽出來，“轟隆—”一聲巨響。

樓裡發生了爆炸，灰煙隔着三米高的城牆滾滾而上，一團又一團，似乎永遠都飛不盡。

“他會幸福嗎？”安成僵在原地，問陳明。

“他會的。”陳明語氣堅定，“他解脫了，我為他感到高興。”

安成看向他，“那你為什麼哭”這句話到底沒問出口。

“小安！”

安成轉頭，是蔺詩皖。

他有些驚訝，張開手接住對方的擁抱，“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在他身後，三人站在不遠處正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