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行回想起來，或許是更久之前，久到他的父尊與他、巽風這兩代人或許都并未出現在故事的角落，某段仙月兩族停戰休養生息，并無戰火的時間裡，時任月尊，或是某位月族王室貴胄因一些原因遊曆于雲夢澤中，遇到了紮勒人，與他們有了一段已散于青史與烽煙的塵埃之中的緣分。除此之外，大抵也無法解釋紮勒人與月族貴胄的禮節的那些相似之處，以及他們同蒼鹽海相似的祭祀吟唱之聲。

上天自有安排，這一切，或許就隻因那“緣分”二字。緣分令當時那位月族人同紮勒人相遇，間接令這個種族與其奇妙的大江與神明的信仰一并延續下去，亦令他與小蘭花在千萬年後，亦以極其意外的方式再來雲陸，同他們再次相逢。

他們都曾于過去與雲陸及紮勒人有所聯系，但當時兩人都沒想到，這個曾在他們記憶中驚鴻一瞥的地方未來當真會與對方一同前往，而且陰差陽錯，續聯了此處與蒼鹽海的聯系。

他們心底萬千念頭閃過，卻誰都沒有說出口，直至東方青蒼的聲音順着風傳來。小蘭花發着愣，忽然被這驟然響起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拉了回來。她渾身下意識地一抖，随即擡起頭來，果不其然，東方青蒼已轉過頭來，深深望着她，眼底眉間盡是溫和。

“在想什麼？”

她微微一笑，将那些獨屬于過去的傷懷、等待、希望與機緣盡數埋藏心底，将他的手握得更緊，仿佛如此便可讓自己的手多幾分溫暖。

“我在想，日後與你再在雲夢澤遊曆時，大概連法力都不該用了。否則再來一次如今日這般大的陣仗，我可吃不消。”

她此番帶着些調侃的話語将先前略顯沉悶的氣氛打碎的一幹二淨，東方青蒼不由失笑。小蘭花佯怒地望向他，随即卻又正色，悠悠問道：“那你呢？大木頭，你方才又在想什麼？”

他轉過頭來，望着無際的雪原，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本座方才在想，除了此次之外，好像一直未見你跳過舞。你竟跳的這般好？”

“過去在水雲天時曾學過一些，後來出了那麼多事，就一直沒再跳過，雖說動作遲緩了不少，但終究沒有完全忘掉。”她輕輕一笑，湊到他耳畔，溫聲軟語，“日後若你想，待下次山月節，我再跳給你看——”說到此，她的聲音更低了些，似有些羞赧，尾音卻又帶着掩不掉的情意，“隻跳給你一人看。”

東方青蒼含笑不語。

“你說，明日天亮之後，他們會不會會覺得昨日遇到我們其實是一場夢？”她的聲音靈動可人，柔和如同寂月宮中亮起的日光。

東方青蒼順勢攬過她，輕輕在她頰邊落下一吻，而後調侃一般，低聲問道：“夢裡有這個嗎？”

小蘭花看着他明亮的雙眸，心中多少羞惱，在瞬間都化為了幸福。

她掩下眼底的笑意、羞澀與期待，拉住了東方青蒼的衣袖，輕輕拽了拽：“大木頭，我們回家吧。方才在紮勒說是不冷，可後來在寒風中凍了太久，身上終究是有些發涼。這北境是真的好冷，過去我在海市也經曆過終日飄雪的季節，還去過雲夢澤裡那些蒼茫遼遠的群山大漠，可從無一處能及此處這般嚴寒……”

她絮絮自語，拽着他的衣袖，裙擺被風吹得飄飛起來，又回到了過去與東方青蒼獨處時的模樣。東方青蒼一愣，随即忽地笑出了聲。

“好。”他的呼吸驟然沉了幾分，沉默片刻，而後隻聽得一聲淡淡的歎息。随着那聲歎息，小蘭花的額心已落下了他的輕輕一吻。

“回家吧。”

他們走呀走呀，仿佛就要這樣一直走到夢裡了。